一十四.第10章说武 - 如梦天下 - 沐晨熙熙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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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四.第10章说武

这是在兴元的第四天了,薛贵一点也没有要让他们走的意思,还是每天不定时的来请李明义和常道长去他府上切磋武艺,虽然除了李明义,其他人都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因为薛贵帮助杜老一家解决了在此安养的问题,所以大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更何况每天还有免费的酒食。

今天已经是过了中午,薛贵还没派人来,刘三则去郊外帮着杜老一家整修房子,客栈里就剩下李明义沈梦和两位道长。难得的安逸,四人也就闲聊开了,沈梦他们早知道两位道长也是要去长安的,只是不清楚缘由,原先两位道长也不愿多说,今天再问到此事,两位道长倒也不藏着掖着了,原来两位是青城山丈人观的道士,他们的师傅原在终南山太乙宫,因避祸便随众入了川,后来听道友说太乙宫荒了,便心念念的想回去,只是这连年战乱盗匪猖横加之年纪已大,便只能作罢,吴常二人只是在师傅羽化之后去完成他的心愿而已。

闲话说了半天已是傍晚,残破的墙头外,天空愈发的绚烂,刘三的笑脸上映着霞光便进了院子,见他们四个都在,便有些奇怪:“怎么今天薛爷没叫你们过去?”

沈梦边笑边伸着懒腰:“看来薛兄也是累了,想休息休息了。”

刘三搬了张凳子就着李明义身边坐下,一边掸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你们不去也就算了,酒食不来就有点不像话了。”

李明义一脚踹了过去:“你吃喝的还算少么,人家还帮你相好的那么大忙,你不报恩还不知足?”

刘三连忙扶着凳子坐好:“不要瞎说,不好瞎说,我知足,知足。我只是想说他不送好歹告诉我们一下,我们也好自己安排。”

李明义点点头:“也是,你这么一说我肚子倒是有些饿了,不然我们就自己安排些酒食吧。”

刘三立马站了起来:“我来我来,你们出钱我出力,事情保证办的好。”

刘三是在众人的笑骂声中跑出院子的,等见不着他了,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沈梦傻傻的看着李明义说:“这薛兄什么时候能放你们走啊,再这么耗下去,咱这点盘缠住不起这么久的客栈,可是要省着点花。”见李明义面有为难之色:“要不你就跟薛兄说咱时间紧,得尽早赶路,等回来再和他切磋。”说道切磋,沈梦又来了精神:“我是没去看,也不知道那薛兄的武艺如何了得,你可打的过他?”

李明义和常道长相视一笑,那常道长点头说道:“这薛公子的路数确是军营出来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只不过。。。。。。”

沈梦的精神头越来越足了:“道长你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里也没其他人,但说无妨。”

常道长笑了笑:“我师傅常跟我说,招式都是死的,就看你怎么把它给用活了,而这是需要不断的在与对手较量的过程中才能领悟得到的,虽然说薛公子的陪练武师也不少,但是这些武师跟其他府上的人一样对薛公子有敬畏之心,所以都是顺着他的出招而动,这也就让薛公子以为自己还是有些本事的。”

沈梦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转头看着李明义:“你和他切磋了那么久,本领与他孰高孰低?”

李明义白了一眼沈梦,不屑回答,倒是常道长说了话:“小兄弟的武艺和薛公子虽是同根,都是军伍里出来的,招式简单,直击要害,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过李老弟的修行明显要比薛公子要高出一大截,这一大截主要在力量和活用上,带着边军的泼辣。”

对于李明义的好话,沈梦是非常爱听的,连忙催促正在喝水的常道长:“你快说,你快说,怎么个高法?”

常道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力足则招狠,所有的出招都需要足够的力气来发挥它的威力,软绵绵的出手是置自己于危险,李老弟的力道这两天我也有算摸着一二,在我这十几年的云游之中还没有碰到过力气比他大的,而且来此的路上我也见识了他的本事,这随机应变的能力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得到的,这是薛公子远远不及的,所以我说李老弟的修行要高的多,只不过。。。。。。”常道长顿了顿:“只不过看李老弟的刀法应该是新学的,出手和身形的变换还是有些生涩,好在出招势大力沉,所以在刀法的比试上也能占点便宜。”

此时李明义开口了:“道长说的是,我阿爹教我用刀的时候就一直说要抓住对手的破绽出手,我也能看到对方漏出的破绽,只是要收回这前面出的一刀再出一刀,我总觉得有些别扭,等到再要出刀,对方刚才的破绽却也没有了,不得已便又要去找其他的破绽,如此往复,便胜不了人家,反而容易被对方寻了破绽。”

常道长点头道:“确是如此,我所见用刀娴熟者,无不是百战之人,你说他是师傅教的好么?不是,他的师傅可能不如你的师傅,甚至他都没有师傅,他只是架打的多,更何况是用刀,轻则伤重则死,你不想死,那必须得比别人用的好,自然你就会下功夫在刀法上,如何出刀比别人快,如何出刀比别人狠,如何抓住须臾而过的破绽,这些是需要不断的实战磨练的。但是说到这,我倒不得不提六年前遇到的一个人,此人是边军出身,极有武功,因为好酒误事被退了军籍,回来也没营生而这好酒的毛病却一直不改,后来实在没辙,便教武谋生。这人性子急躁,嫌那一招一式教起来太慢,便琢磨出了一套九连招,每次只收三四个徒弟只教三日,若觉无用也不收学费,说来也怪,凡是学了他九招的本事都见长,所以想跟他学武的人越来越多自然这学费也是越来越高。不过他这人也怪,收了学费便整天喝酒去了,直到没钱了再收学生,开始一年教十几次,后来一年几次,几年一次,我见他时他已五年不曾收徒了。”

看着沈梦李明义目瞪口呆的样子常道长笑道:“当时我也跟你们一样好奇,究竟这九连招是什么样的武艺竟如此厉害?起先他还不肯说,后来禁不住好酒的诱惑才告诉了我,他说出招必有接招,接招必有破绽,首招在前诱其破绽次招在后攻其不备,九招连环如涛不断,一般人能接住前三招就已难得,九招都能挡住的必定不是一般人,碰到这样的人跑路才是最好的办法。”

听到这里,李明义有些不解,摇头说道:“既然九招奈何不了对方,那就琢磨个十招十一招十二招,总能制住对方吧。”

见常道长面有不屑之色,沈梦晃着脑袋说道:“估计没那么简单,我听道长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高人之所以只琢磨了九招,也是有他的原因的,我斗胆一说,也不知对错,道长一会听了可别笑话。”

常道长见沈梦也要评论武艺,倒是有些诧异,连忙点头道:“你说,你说。”

沈梦捏了捏鼻子说到:“我认为这九连招必是先发制人的招式,若被人抢了先,这招式便就难使出来了。”沈梦转头看着常道长,见他正视着自己,估摸着没有说错,便继续说道:“我先出一招,对方必然要应对此招,若我提前能知晓对方的应对之招,那下一招我无需多想就可以直击对方破绽,即使对方也能应对,那我第三招又可再击对方这次接招的漏洞,如此连环,环环相扣,我想都用不了九招,对手便会心慌手乱失了章法,不败才怪。”再看常道长,已惊讶哑然:“所以这九连招每招定是揣摩许久才领会得来的,因为每一招出去都要让对手按照你的想法出手,这才是这位高人的厉害之处,你们道家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越到后面变数也就越多,能把其中变化算计在九招之内,着实是不容易的。”

沈梦话音未落,常道长和吴道长都已竖起了大拇指,常道长长叹道:“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读书人都是些书呆子,没想到你居然领悟的比我还透彻,不得了不得了,你若是习武,修行必定在我之上。”

沈梦的话还没有说话,摇头接着说:“道长过奖了,其实是我看明义哥打架练武多了,稍微了解一点门道罢了,不过这九连招好像只能单打独斗之用,若是对方人多,那就左右不能相顾了,所以我喜欢的还是那位高人的那招——打不过就跑。”

众人哈哈大笑,李明义边笑边摇头道:“如梦这么一说,我对这九连招倒没什么兴趣了,大丈夫如果不能以一当十,这武艺不练也罢。”

吴道长闭着眼睛,淡淡说道:“平常百姓要以一当十做什么用,又不是在军伍之中,更何况兵法之道也是以多胜少,绝没有让兵卒以少战多的将领。”

李明义虽然对吴道长的话有些不屑,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回驳他,倒是沈梦看到了李明义的尴尬,连忙接着吴道长的话说道:“道长说的是,只是这军事之事,瞬息万变,难免会有危急之时,若无以一当十之力,必有全军覆灭之险,所以当兵必然要有常人不及的本事才行。”

吴道长笑道:“我反正是说不过你的。”

大家聊了半天,李明义饿的有些急了,指着门口骂道:“刘三这小子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想饿死我们?”

常道长也摸着肚子笑道:“也是,这几日在薛公子家吃的早,都养成习惯了。”

沈梦对刚才的话题还意犹未尽,想着怎么再接回去,却见着常道长摸肚子的样子颇为滑稽,不禁想笑,这笑声还未从喉咙出来,嘴巴却紧紧闭了起来,倒不是怕唐突了道长,只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常道长瘦的相当仙风道骨,根本不像是个有武力的人,却在刚才跟他们说了那么多关于武学上的道理,又似乎他对武艺十分在行。沈梦有些纳闷便脱口问道:“不知道道长的功夫和明义兄相比如何?”

常道长没想到沈梦会问这个:“这个,这个。。。。。。”

李明义也摇着头说:“其实这几天我在薛府根本就没有和薛兄切磋,都是各自跟他那几个武师过的招,道长只是对我们点评一二。”

常道长微微一笑,看着颇有些失望的沈梦,知道这小子若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日后不停的听他啰嗦,倒不如痛快的给他一个答复,于是也不揉肚子了,正坐着捋了捋胡子,一字一句的说道:“虽说我们之间没有比试,但是就看明义小兄弟跟那些武师之间的过招我很清楚,我是不如他的。”

果然,沈梦的眼中又来了光彩,只不过倒没急着问为什么,他虽然很开心李明义的武艺比常道长的厉害,也想知道厉害在哪,但是很显然在常道长面前问这些是有些不妥的。不过常道长说完此话却是很坦然,还继续说道:“其实武之根本简而言之就是两点,力量和速度,力量大对手架不住,速度快对手接不住,如果明义老弟在速度上有所精进,那便难寻对手了。”见沈梦似乎还不满足,常道长继续说道:“沈梦小老弟估计还想问我既然如此了解武学,为什么还是说不如明义老弟?其实说出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痴于武学,却也仅仅是研究其中的门道而已,论实战,我除了和道中几位好友过了几招,基本就没和别人动过手,所以我对武学仅是纸上谈兵罢了,真正有本领的人都是百战成王者,所以若与明义老弟过招,必败无疑的。”

如此一说,沈梦顿悟了,见常道长又说的如此坦荡,心中稍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冲着道长笑了笑,身形颇为扭捏。

沈梦还在这扭捏着,墙外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处停了声,不一会薛贵和刘三还有两个兵士便鱼贯进了门,看见几个人都在,薛贵远远的就拱手道歉:“是在抱歉,今天军中有急事,也没想得起给几位捎个信,见谅、见谅。”

李明义等连忙站起身来回礼,还没寒暄几句,那两个兵士已经从客栈内搬出来一张桌子,就檐口灯下放稳,摆下带来的酒食,薛贵一边招呼坐下一边说:“今日来得急,也没什么好酒好菜,咱们就随便吃些吧。”大家是真饿了,也不推辞,各自坐好,刚喝了几口酒,那薛贵便说道:“今天军中议事,不日便要随军开赴剑门,恐怕不能再和李老弟切磋,受道长指点了,唉,本想再多留各位几日的。”

听得薛贵如此一说,众人不禁心中一喜,吴道长连忙接道:“这几日已是叨扰薛公子了,若再此下去着实不好意思,本来大家已经商议着要和你告辞的,其实我们几个倒也无所谓,只是怕耽误了沈老弟赶考的行程。”

薛贵点点头:“是的,是的,这才是头等大事。”

那李明义也连忙一拍脑袋:“哎呀,不是道长这么一说,我倒忘了这是大事了,薛兄,你先忙你的正事,等我们从长安回来,再与你切磋如何?话说你那几个武师对我下手可够狠的。”

薛贵哈哈一笑,仰头喝完一碗酒说道:“不狠哪能试出你的真本事,日后我得跟他们好好过招,等你回来必亲身与你切磋,定不会输于你的。”李明义笑着点了点头,薛贵接着说:“也不知道各位准备从哪条道去长安?”

吴道长道:“当然以褒斜为最近,五百里路程不出两月就能到长安,到了长安沈老弟还有时间静养,蓄力科举。”

薛贵摇了摇头:“我来也是要和你们说,这褒斜最好不要走,走陈仓比较稳妥。”

吴道长有些纳闷:“我一路走来也跟人打听过,都说这褒斜已是修好,为何却又走不得?”

薛贵笑了笑,抿了一口酒:“我家常年往来于这八百里秦岭行商,每年过这秦岭不下十趟,基本上都走这陈仓道,偶尔赶时间也从褒斜道走,只是这褒斜道上的栈道五年倒有三年被洪水冲了,一直都是修修补补,走走停停,很是误事,何况现在还是山中雨季。不过这倒是次要的,最危险的还是那山中匪盗,特别是太白那段,匪数众多,又聚集成十几伙,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若无百人之队,必有人死财尽之危,所以我劝各位最好还是从陈仓道走,虽需多走半月,但可保性命无忧,今早我家商队百余人已启程北去,若是你们赶得紧,定能跟上。”说完薛贵从腰间抽出一封信函交到常道长的手上:“这也是我刚知道的事,你们赶上商队将此信交予司马管事,他们必然敬如上宾。”

大家见薛贵如此仗义,连忙举杯道谢,李明义又站起身来拱手道:“薛兄,你去剑门路过益昌,还请转告我和沈梦的父母,就说我们一切都好,请他们放心。”

薛贵点点头正准备回话,那边刘三也急急的说道:“也请跟我的阿爹说一下,请他不要责怪我的不辞而别。”说完,闷头喝完满满的一碗酒,想了一会又说道:“就说我挣了钱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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