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权宜隐没山野
散权宜隐没山野
隆熙十二年冬月,这日喜娘正在暖房侍候新养的花草,画儿进来说道:“郡主,齐家那边来报丧,说是老太太走了。”
喜娘听闻消息,微愣,方才反应过来是陈氏走了,便问道:“来报信的是谁?”
画儿回道:“齐家小爷和齐管家一起,如今在正堂等着。”
“给我拿件素色的衣裳,去见一见吧。”
见到齐全和齐霖和,二人请了安,报了丧,喜娘有些伤感道:“太太这些年不容易,身后事理应办得风光些,回去跟远大哥说,到时候我会亲自前去,送些丧仪,以慰太太在天之灵。”
齐霖和跪谢,说道:“祖母走得很安详,身边伺候的刘妈妈说半夜起了一回,说梦见了曾祖母,刘妈妈原没在意,伺候睡下了,第二日方才发现已经去了,母亲说祖母是寿终正寝,到了那边有曾祖母庇佑,也是会享福的?”
“嫂子说的对”说完,又向齐全问道:“齐管家,别处可去了?”
“回郡主的话,老太太走后,府里的人便去各处报丧了,大爷去给几家姑太太报丧,小的是听老爷老爷太太吩咐带着二爷来给郡主报丧。”
......
又是一场大雪,陈氏的棺椁埋在了紫云山上,与早已病故的齐庆丰合葬在了一起,葬礼办得算得上风光,如今齐家镇已是今非昔比,虽喜娘与齐家联系不似老太君在时那般亲密,但该有的照顾并不少,齐家镇靠近运河,又有良田沃土,自是发展的很不错。
自去了一趟齐家镇,喜娘回来后便染了风寒,将养了半月方才好些。
这日,喜娘出了院子透透气,瞧了瞧新得的几株红梅,吩咐人剪了几枝插在卧房的宝瓶里。
不多时,一旁的画儿便说道:“郡主该回去了,仔细再吹了风。”
如今府里只有画儿知道郡主的身子大不如前,今年冬天并不算很冷,但郡主的寝榻却时常睡了一夜,第二日床上却并不暖和,郡主的衣裳也是比往年加厚了几分。
喜娘听了画儿的话,笑道:“不妨事,左右今天天好,再待一会。”
画儿只好把郡主披着的裘衣又紧了紧,站在一旁替郡主挡些寒风。
正说着,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不一会儿,小丫鬟惠儿从外面进来,画儿问道:“外面什么事这般吵闹,不知郡主染了风寒,正是要清净的时候,平日怎么教你们的,越发没了规矩。”
小丫头惠儿被训得不敢说话,喜娘说道:“不用在意你画儿姐姐的话,方才我没听她的话,如今正置气,被你赶上了,说吧,外面怎么回事?”
惠儿起身,说道:“是表夫人来说老太太怕是撑不住了,想让郡主去一趟。”
“去把人请进来,我问个明白。”
如儿很快被请了进来,瞧着喜娘脸色确实不甚好,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喜娘却主动问道:“听丫鬟来报说外祖母身子不好,何时的事,如今怎般情况?”
“入了冬,祖母便一直说身上不舒服,左右巧了瞧了些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病,只是年岁大了,受不得冬日寒气,当家的便添了不少炭火,仔细养着,昨日祖母说要跟孩子一起睡,不想半夜发了怔,等醒过来竟胡言乱语起来,当家的寻了大夫,瞧不出因果,更有大夫说是回光返照,让早些准备后事,祖母口中直喊秀娘,当家的说这是姑母的名字,便想着让郡主去看看,靠郡主的福气压一压。”
喜娘听她这么说,自也不好拒绝,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祖母,遂让府里套了马车,去瞧马氏。
见到马氏时,马氏似有所感,清醒了不少,原她便有眼疾,把喜娘认成了她闺女,也就是喜娘的母亲,声声喊着“秀娘、秀娘”,喜娘只觉心被牵扯几下,很不是滋味。
不过好歹马氏安稳了下来,喜娘看了看孩子,又让府里送了些好药过来。
只是没想到,没过两日,马氏便去了,喜娘听闻消息,虽面上平静,内心却泛起波澜,画儿瞧着不对,忙让人去请东儿进府。
东儿听闻消息,赶到府中,喜娘见到人笑道:“不碍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你们可别招我。”
“奴婢只是想郡主了,特来瞧瞧,府里离了奴婢,她们这些个可尽心了,若是不尽心,便替郡主教训一番。”
......
马氏的丧事办得很简单,不过马文元却是要扶灵回老家,要把马氏和其祖父葬在一起,喜娘便让武馆的人去帮了忙,又把如儿和孩子接到府里。
等马文元回来时,已经快要到年节了,把妻儿接了回去,特意跪谢了喜娘,感谢她这么多年的照顾。
年节上,郡主府里一切照旧,往各处送的礼也是按往年的例,经过两位老人去世,加上身子不爽,喜娘情绪有些低迷,不愿管事,索□□情都交给下面的人管着,府里也多是无亲无故的,没什么家可回,聚在一起,倒也热闹。
翻了年,喜娘让人推了所有的拜帖,身体略好些后,便整日在书房待着,并不让人打扰,只几位亲近的上门,方才应酬一二。
待春花烂漫,喜娘将自己花费数月整理的东西交给了春雨夫妻,并向各方去了信,邀请各家来白林城商议大事。
西北各家收到郡主的信,心思不一,有人害怕这位郡主是要清算去年的旧账,有人则是想着这位郡主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生意要做,不过到底各家都派了人来。
喜娘并没有露面,但众人知道这晋通商号的两位就代表着郡主的意思。
此番,喜娘所说大事,一是关于商号的未来,她准备将如今商号剩余的股分出一些,向各家抛售,因原商号背后已有了一些人,所以此次商号只拿出了两成的股,分为二十份,自然引得各家争抢,不过此事尚有的谈。
而另一件事则是关于新政,朝廷人口西迁,喜娘在西边安排的蒋平和沈溪芫一直没什么进展,便想合伙开发,打开局面,此番也是探听各方的意思,以及收拢几家合意的,一起共事。
此事,便都交给了商号来做。
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是关于百嘉城,喜娘安排刑庄、木槿儿、冯喜儿三人共管,关外丝绸之路的计划也并不停歇。
武成关那边的东来牧场独立各方,喜娘让人联系着军伍之中的铁头,让他交涉参与管理。
之前独立的几家铺子,若云斋、千寻楼、露华阁则是纳入到连山一并管理。
印泥的生意,喜娘将方子放到了商号里,将赚来的银子,单独用于学堂的花费。
其余各家,如木家的羊毛坊,贾家的城中牧场,连山的鸭珍铺子等依旧。
喜娘早有放权之意,如今众人见着也并没慌乱之意,各处依旧经营,自成一派。
安排完这些事情,喜娘便带人从郡主府搬了出来,搬去了连山,原连山庄子上有处宅子,喜娘又让人在山上建了处楼阁,如今夏日,连山之上葱葱郁郁,山风雨露,住着正是合适。
自抛下事情,在连山住着,喜娘倒是觉得身心都轻快了不少,画儿见状也是高兴。
“大夫们一早便说要郡主少操些心,如今住在这山中,喝着山泉,听着鸟鸣,让人欢喜,瞧着郡主颜色都好了不少,一早知道便该从京城回来,便到这住着。”
喜娘坐在藤椅上,笑着说道:“难得你们不嫌弃这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