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升宰辅
次日晨,天蒙蒙亮,陈列揉着红肿的眼睛,从卧室中走出,伸了个懒腰,走下台阶。抓起兵器架子上的黄铜大砍刀挥舞了起来。
“刷刷刷”带着风声,如雪片似的刀光纷纷洒洒。
不大一会儿,就大汗淋漓,这么多年他保持了在邾城的早起时间,从未懈怠,令他身材依然挺拔,强健。
不知何时,慕容瑶苓领着小鹰儿在她俩的卧室门口看着他。
陈列把刀插在架子上,蹲下身子抱起蹒跚着跑过来的小鹰儿,“儿子,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父亲,一开门就吵醒我啦,我就揪着母亲的头发,把她也喊起来啦。”说着,小鹰儿胖乎乎的脸蛋紧紧贴在陈列的脸上。
陈列闭上眼睛,感受着儿子的温暖,良久,他睁开眼,看着远处的慕容瑶苓道:“瑶苓,我可能这几天要去朝中做事了。”
“嗯,我早料到了,你是闲不住的。”边说着,慕容瑶苓边走了过来,伸手把小鹰儿抱了回来,“过来吧,儿子,让父亲歇息歇息。”
“可能我以后陪你们的时间要少了,你多替我照顾母亲和小鹰儿。”
慕容瑶苓那动人心魄的淡蓝色大眼睛幽幽地看着陈列,“夫君,朝中如今局势复杂,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娘俩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不知道小鹰儿是听懂了母亲的话,还是看着父亲母亲靠的如此之近,他伸出胖乎乎的两只胳膊,一只搭在陈列脖子上,一只搭在慕容瑶苓脖子上,向前拢去,三个人的头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吃罢早饭,陈列照旧去了花园,和两个花匠一起打理母亲的花圃,一个多时辰后,陈列一边用棉布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向湖边石亭走去,天空中没有一丝凉风,才是晌午时分,已经是烈日炎炎似火山,呼吸中都带着炙烤大地的气味。
石亭中早有丫鬟放在石头圆桌上的一壶青梅茶水和两个茶杯,陈列坐下大口着灌进肚里两杯,看见远处在湖中划动的小舟,小鹰儿正在挥舞着小胖手喊道:“父亲……我在这里。”慕容瑶苓和段乞丽两人打着伞,一个家人在划船。
陈列站起身来向他们摆手,这时有丫鬟匆匆跑进来禀告说,宫里来人了。
陈列把剩下的茶水喝完,随着丫鬟一起走向了后院,来到卧室,擦了擦脸上和后背、腋窝的汗水,陈列换上官服,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堂走去。
一进前堂,映入眼帘的又是牛公公,笑眯眯的端着茶水在跟苗薇说话。
陈列上前躬身施礼道:“牛公公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啊,恕罪,恕罪。”
“得了吧,广陵公,还寒舍呢,您这府邸最起码在建康排前五。”牛晃尖声尖气地道。
“啊,哈哈,这有赖于陛下厚爱,也仰仗于牛公公在朝中帮忙。”
“咳……广陵公真是客气,你我已共事多年,就免了俗套吧。”说着牛晃忽然肃穆道:“广陵公陈列听旨!”
陈列忙跪倒在地,旁边苗薇在小翠的搀扶下也跪倒听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兹有广陵公、镇北将军、侍中陈列,东征西讨,北上宣慰边陲,劳苦功高,运筹帷幄,随机应变,给当下北伐大军打下良好基础;陈列谦虚聪敏,丁忧期间不忘国事,朕深感欣慰,有此良臣我大晋一统中原,恢复河山,指日可待!为褒奖有功之臣,忠心肱骨,晋封陈列为:司空,领中书监,明日上朝协同会稽王属理朝政,勿负朕望!另其子陈湛依成皇帝所赐承袭金溪县侯。钦此!”
“臣,陈列,谢陛下隆恩!”
牛晃合上诏书,过来搀起陈列道:“恭喜广陵公,荣升宰辅,今后还望多多照应啊。”
陈列抑制住激动,忙道:“牛公公过谦,如下官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多多提点。”
然后转身吩咐小翠道:“牛公公鞍马劳顿,去取薄仪过来。”
“咳咳,广陵公客气,客气,哈哈哈。”
不大一会儿,小翠带着一个家人捧着锦盒,走了进来,陈列亲手捧过锦盒,双手递与牛晃道:“区区薄仪,不承敬意,还望牛公公笑纳。”
“好说,好说,”牛晃光滑胖脸上,连眉毛都在抖动着笑意。
送走牛晃后,陈列回到前堂,坐在母亲身边,拿过诏书看了又看,心中激动之余,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神色不禁沉重起来。
苗薇看着儿子好像有心事,就劝慰道:“儿啊,这么大的官儿,好像我们颍川陈氏一门第一次出啊,这褚姑娘还真是关照你。”
陈列苦笑道:“母亲,这哪里是官,我看到的都是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做起。”
“不用为难,列儿,我们做事只要记住一条就行,上无愧于皇帝,下无愧于百姓,中无愧于良心。”苗薇正色道。
“列儿谨记母亲教诲,一定无愧于良心。”陈列躬身道。
“嗯,这就好,去祠堂拜祭祖先吧。”
第二日卯时过半,陈列已准时乘轿来到朱雀门口,守门御林军自然认得他,躬身请他入内,作为首辅大臣,一般得提前一个时辰到值班房去看看昨天各地府县、诸郡送来的公文,然后待辰时上朝,奏禀天子。
来到值班房后,有办事员给奉上茶水,不大一会儿,会稽王司马昱从外面走了进来。
虽然他是司马衍、司马岳的七叔,但跟司马衍同岁,跟陈列也是同岁,今年二十四岁。
“哈哈,司空早过来了啊!”一进门司马昱就笑着跟陈列打招呼,陈列忙起身一揖到地,恭谨地说道:“参见会稽王殿下!”
“唉,司空请起,你我二人今后一起搭班子,就不要太客气了。”司马昱扶起陈列道。
“还望殿下多多指教,下官是个带兵之人,恐不胜此重任啊。”陈列谦虚道。
“少来了,司空曾经也做过给事黄门侍郎,怎会不熟悉政务?我还要仰仗司空呢。”司马昱微笑道。
陈列知道司马昱是清谈名家,史称“清虚寡欲,尤善玄言”。
所谓清谈,就是一帮士族富家叛逆子弟,一是在行动上,为了表达内心的不满,与传统彻底决裂,变得乖张怪异,赤身裸体、天天喝酒,调戏女人等等,有时故意穿着像个乞丐、精神病,搞一些行为艺术。
二是说的话让人听不懂,似是而非,高深玄远。他们的格言就是:莫谈国事。
于是他们躲进山林,不问世事,似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说的话从理论到理论,为一个词的意思绕来绕去,清谈变成专谈“玄学”了。像这样的人怎么能来治理国家呢?
他们这些人在我们现今社会也存在,说白了,就是在抖音、小红书上那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出境给你谈人生真谛,其实连他们自己还没活明白,实际上一种毫无意义的内卷。
陈列上次回京参加司马岳、褚蒜子婚礼时,参与了几次清谈,觉得意义不大,打心眼里是瞧不上这帮人,但对司马昱也不敢表面流露,毕竟二人也要一起共事,还不知道得多久。
于是陈列忙道:“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陛下诏书上讲的明白,我协助殿下做事,一定唯殿下马首是瞻!”
“哈哈哈,好说,好说,”司马昱清秀白皙的脸上尽带笑意,忽然又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年幼,朝中名臣死的死,走的走,所剩无几,我想是时候该请殷浩出来主持大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