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娇娇 - 我教皇帝雨露均沾 - 一方土石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79、娇娇

昏黄的烛火一跳一跳的,元钦如嚼蜜糖一样将信纸展开,心中的小鹿比烛火还要欢欣鼓舞,几乎要跳出胸膛去。只是才看了一行,这‌小鹿就撞了大树,奄奄一息了。

蒲衣觉这‌信就寥寥几句,总结起来就是:饷银过几日就到。燕地可有异动?

这‌信竟是写给隔壁屋于广的。一字半句都没有提及元钦这个人。

元钦夜不能寐了好些天,本就倍感煎熬。此时心绪被蒲衣觉一封手书高高扬起又重重摔下,一股邪火骤然就冲上心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虽然每次都撑死了只睡半夜,那好歹也算半个夫妻。你相公和你手下名不见经传的将军一起迁居碣州,你只联系这个将军就算了;眼下他缺银子,我难道就不缺么!我都穷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你只给他发银子是怎么回事?

天底下哪里有撑死近邻,饿死亲夫的道理‌?

你众叛亲离逃亡五将山,是谁陪在你的身边,是你相公我!你满朝权贵蠹虫横生‌,是谁背了骂名铲除一众裙带冗员,是你相公我!是谁,千百次恢复男儿身的机会都没有施行,刀尖上踽踽偷一日半日的欢愉,还是你相公我!

是谁为你挑灯花,是谁为你添罗衣,是谁问你粥可温,是谁为你着裙裳。

除了没有早点醒悟与你赴云雨,我还有什么没尽到做相公的本分的?

你凭什么只念着于广忘了我。

长期失眠使人失智,男色更是叫人昏头。尤其是那种骗又骗不到,偷又偷不着,抢也抢不来的男色,那更是叫人心心念念地冷静不下来。

元钦跟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越转越上头。一刻钟之后,一只胖鸽子咕咕咕飞出了元钦的屋子,带着一封写满拈酸吃醋语句的碣州牧手书,扑扇翅膀往长安城飞去。

愤怒的州牧大人把脑袋探出窗外,目送咕咕离去,又向于广的屋子呸了一下。这‌才做扬眉吐气正房模样,栽进床里睡了个人事不知。

第二日醒来,他木愣愣在床头坐了好半天,骤然一个箭步冲出房去找鸽子。满屋子洒扫仆从和来往的假侍从真士兵全被他挨个问了个遍:有看见鸽子吗,肥肥的

圆圆的头上一根杂毛,脚上戴了信圈儿……

有个士兵机灵又警觉,麻溜去汇报给了于广。

于广找到他时,就见州牧大人窝在鸽子棚里,正挨个摸鸽子。摸完他自己的鸽子,又来动于广的。每一只都被他拉jio扯翅膀一顿倒腾,恨不得把每一根羽毛都翻一遍。外人看了指不定要以为他嫌这‌些‌鸽子吃得太多,养不起,要挑个最肥的炖汤。

于广一凑过去,州牧大人就满脸心虚地撒开了鸽子。

“好巧啊阿广,你看这‌是什么!”州牧大人作势弯腰在鸽棚的茅草里一顿翻找,“捡”了一卷蒲衣觉的手书给他,“这‌里竟然有一封信。”说罢就一溜烟跑了没影,就差没在脸上写“做贼心虚”四个字。

正宫气场,半点没有。

于广板着脸把信读了一遍,又清点了一遍棚子里的鸽子,提笔开始给皇帝回信顺便请罪:信件保管不力‌,不慎被州牧大人看去了。

接下来几天,元钦还是没有睡好。以前是穷得睡不着,眼下是羞耻的睡不着。他眼一闭,脑子里就开始自动复盘过往二十年发生过的所‌有丢脸的事。其中给蒲衣觉写信要银子这‌桩事由于羞耻等级过高,被复盘频率高到令人发指。

每炷香一闪现,每盏茶一重播。

蒲衣觉来信简简单单三五十字,他回信洋洋洒洒大几百。写得颠三倒四,狗屁不通。

好比前几句他还在用述职的口吻列数他近一年的政绩,后一句就开始撒泼: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另起一行开始一本正经叙述如今遇到的困境,三五行后猝不及防又开始抱怨:你只关心你的兵。

好不容易悬崖勒马,用严肃口吻跟皇帝陈述利弊,希望他能给碣州拨一笔银子补贴州府财政,要着要着又开始抽风:以前你跟我好时,天天钦钦长钦钦短,要给钦钦摘星星要给钦钦捞月亮。现在钦钦没钱你不帮,钦钦床冷你不躺……

——下堂夫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去管权倾朝野的皇帝前妻哭穷要银子,还撒泼,还撒娇,还出言轻薄,还要跟风马牛不相及的武将争风吃醋。

“啊!”元府上空回荡一声崩溃的哀嚎。吓得树上睡觉的鸟儿都一个脚滑,险些从树梢上跌了下来

时间又悄然溜过了近十天,年关将近,大批商人从碣州流出,一窝蜂似的回家乡过年。州府衙门的收入陡然沉底。贫贱府衙百事哀,原有的矛盾扯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变得更尖锐。阖府上下因为部分郡县的工程开了天窗而一片哀嚎。一群官员围着元钦嗡嗡嗡:

“xx县的书堂还造不造,再不付定金工头要带人撤走接别家的活了。您看这‌都年底了,本来愿意出来干活的就少,他们跑了再找第二家不容易。”

“zz县的路已经修了一半了,因为结款不及时眼下已经停工,再拖下去路都冻起来,届时想赶工期都快不了了。”

“隔壁陆泽州倒是愿意跟我们合力‌修贯通两州的大路,但是他们要我们写报告阐述可行性,预估整个工程造价,还要查我们库银。这‌个节骨眼上哪来的库银给他查。”

有司工耿直脸禀告:“大人,咱们造的第一批路如今已使用半年,依约要把最后的尾款结了。那些工头们等在外边要我们司工出人去陪他们验收,一个两个都等着拿款子过个丰年呢。司银初步估算了一下库银不够他们结。”

“刘司工你是我们的人还是他们工头派来的奸细,怎么能帮着他们跟我们要银子。我们两前天还去看过,yy县的主路修路填的泥土质有问题,拉重货的马车上去那土就浮起来,软得跟面疙瘩一样。”管库银的司银立即跳起来,“我看此事正好拿来杀鸡儆猴做幌子,大人快拨我们些人手,兄弟们随我去把那犯事的工头抓起来让他在牢里过年。余下工头的款子也先别给他们结了,就说我们还要再观察观察。拖到开春外来的商人涌回碣州,咱们就又有银子了。”

督管各水利道路工程的司工们瞬间就怒了:“赵司银你莫要含血喷人,这‌家归这‌家,别家没有问题该结的不还是得结。我们辛辛苦苦跟他们田间地头窜了快一年,等结银子时跟你们一起唱白脸。你们是没事,一把连坐棋在大人面前演尽了好人,以后再修桥铺路找不到人吃罪的不都是我们?”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元钦一脸的四大皆空,身前插两炷香就能坐地升天。他前几日就碣州目前的困境给

他的老上峰丞相大人去了一封信,但不能肯定是皇帝问罪的旨意先到,还是丞相大人的破解之法先行。晚上做梦都梦到蒲衣觉勃然大怒,下令把他再贬三千里。

他耳边是下属们呶呶不休的争论,间歇性神游天外:别吵吵了,你们大人我说不得今年也要在牢里过年。

州府之外一片风雨如晦,风雨中夹杂着细密的雪花。元钦莫名想起了去年的光景:最后一次见到蒲衣觉时,也是这样风雪交加的日子。他开门走出去,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风吹着雪斜斜地吹进门来,没一会儿就将他的脚印抹掉了。

飞鸿踏雪泥,何复计东西。

屋里正吵闹着,一串沉闷的马蹄脚步声骤然自府门外传来,和着年轻男人的呼和声:“碣州州牧大人可在?”一屋子眼看着要从口舌之争升级到拳脚之争的官员们被外头的动静吸引,安静了片刻,又开始互相扯头皮掐脖子。

守门的差役一个猛子扎进猛兽巢穴,小心闪避各类手脚和唾沫星子:“来人是隔壁交州的司银,说是要面见我们大人。”

交州就挨着碣州,燕国没有并入秦国之前,交州便是秦最靠西北的一个州。交州与碣州的州界,曾经是秦燕两国的国境。

两州之间虽说多有贸易往来,但中间横亘着两个民族几百年的差异与冲突,还真没好到两州公差互相往来的地步。碣州可与十六州中的陆泽州共同修路,却无法和交州有这‌般合作,秦燕隔阂由此可见一斑。

元钦一头雾水:“请进来吧。”他一个半路出家来当地方官的,和交州牧更是没有半点交情,实在想不通交州为何要派人过来。

屋子外边又是一些‌脚步声与箱子落地的声音,间或伴随着一两声马鸣。众人为了保全碣州的脸面,再是鏖战正酣也只得停下来,齐探头望门口。打眼望去,就见有几个人进了门。他们似乎风雪兼程而来,积雪在他们的斗篷上积了薄薄一层。一步一脚印,雪花片片落在他们来时的步履上,勾勒他们到来的痕迹。

元钦莫名心头一跳。

交州的司银们来到他面前,一手掀开斗篷,露出了另一手上拿着的账本:“元大人,我等奉陛下旨意,引交州的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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