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见怀阳

姜梨烟身着一身男子装束跟着李决进了宫，一路行来，除了在前头带路的杨和才，并没人认出她来。

长乐宫就坐落于清宁宫隔壁。

前几日，姜梨烟才在清宁宫与那皇后老妖婆斗智斗勇，此刻再度途经此处，仍觉得阴风阵阵，脊背发凉，仿佛老妖婆就在她身后一般。

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听得杨和才说了句“到了”，才暗自松了口气，抬步踏入长乐宫。

“二位先先入殿内稍等片刻，公主殿下一会儿便到。”杨和才站在永宁殿门前，毕恭毕敬地欠身说完便离开了。

李决见姜梨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用手肘碰了碰她，低声打趣道：“你也知道怕啊，我还当你不知。”

姜梨烟咬牙切齿：“让你领教一下皇后的嘴巴子试试。”

“哦，我说呢，前几日怎么见你的脸肿得跟个馒头似的。”李决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姜梨烟：“……”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殿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循声望去，只见两个身着水绿比甲的宫女正慵懒地倚着朱漆廊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肆意闲聊。

其中长着吊梢眼的宫女嗤笑道：“昨日内务府送来中秋新衣，偏咱们那位主子的月华锦披风短了一截，莫不是连尚服局都晓得，有些人合该矮人三分？”

圆脸的宫女突然压低嗓子：“听说她上回在丞相府晕倒，其实并非是病发，而是在赏花宴上看上了哪家公子，可人家不待见她，故意装晕想赖上人家的。”

“就她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指不定没几年活头了，谁敢要她呀！”

两人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丝毫没察觉到殿内有人正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姜梨烟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怒气，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原先她只知沈馥盈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却没想到这些宫女竟如此放肆，全然不将公主放在眼里。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抬脚出去教训这两个没规矩的宫女，李决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毕竟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李决身边的小徒弟。

李决攥着姜梨烟的手腕，快步往殿内走去，不消片刻，怀阳公主也入了殿。

只见沈馥盈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如雪，款款落座。

"草民拜见公主！"李决和姜梨烟一同跪地行礼。

“李神医快快请起。”

檀香缭绕中，姜梨烟垂首盯着砖缝里的金粉，能觉出那道打量的目光正顺着她束发的银冠往下游移。

“李神医，这位是？”

“回公主，这位便是草民的徒弟，今日特意带她入宫，向公主请罪。”

“那日在丞相府，草民不得已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姜梨烟磕了个头，随后挺直了身子跪着。

“姜……姜姑娘？”终于看清她面容后，沈馥盈唤道。

这声轻唤惊得姜梨烟瞳孔微缩，抬眸正撞进沈馥盈好看的眼里。

她和沈馥盈仅在御花园远远见过一次，此刻更是贴着喉结易了容，沈馥盈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

“你是姜梨烟，对吧？”

姜梨烟额头微微冒汗：“公主如何识得臣女？”

“上次在丞相府时，便觉得你面熟，这次见到，更觉得像了。”沈馥盈忽然抬手掩唇低咳，指间丝帕洇开点点猩红，“没想到，李神医竟会收了姜姑娘做徒弟。”

“可公主此前应该只见过臣女一次，怎么会记得臣女？”

沈馥盈笑了笑：“承哥哥书房藏着你的小像，你虽易了容，可那世间独一份的神韵却还在。”

原来如此。

姜梨烟耳尖发烫，连忙再次叩首道：“那日臣女冒犯公主实属情非得已，求公主……”

话音未落，她便被冰凉指尖托住。

沈馥盈竟离了座，走上前扶她起来：“该我谢你才是，这些年太医院开的方子……咳咳……哪及李神医三剂药见效。”

见公主咳得厉害，李决突然箭步上前，扣住公主脉门，眉头紧锁：“公主今日可曾心悸？”

“晨起确有些..……”话音戛然而止，沈馥盈身子晃了晃。

姜梨烟下意识要扶，却见沈馥盈强撑着直起腰，朝她虚弱一笑：“无妨的，自打用了李神医配的冰片香囊，咳血已轻多了。”

“公主昨夜莫不是着了风寒？”李决道。

沈馥盈微微一怔，点点头，苦笑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李神医。”

待沈馥盈重新落座，李决熟练地取出针囊，准备为她施针。

“公主的病症最是忌讳风寒，眼下秋风正烈，公主务必注意保暖，否则，纵使草民医术再精，也难以彻底治愈公主的顽疾。”

沈馥盈低下头，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好，我记住了。”

李决的针尖没入沈馥盈那苍白的肌肤，她微微蹙眉，望向姜梨烟，笑道：“说来也怪，太医院十几年来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姜姑娘是如何想到为我医治的？”

姜梨烟心里顿时有些发虚。

总不能直言自己是为了抓住高皇后的把柄，才出此下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