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天灯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姜梨烟正攥着青玉镇纸反复摩挲。

案头摊开的书页被烛火熏出卷边，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如今外面的局势究竟如何，她无从得知，这未知便如同一团乱麻，缠得她心烦意乱，坐立难安。

“烟儿！”

听到沈聿承的声音，姜梨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起身快步迎上前去，“殿下，你终于回来了！事情处理得如……”

话还未说完，她便直直撞进了沈聿承的怀中，玄色蟒纹袍角扫过她散落的青丝，一股淡淡的雪松香萦绕鼻尖。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她后腰处，隔着薄纱襦裙都能感受到那份力道。

姜梨烟一下愣住了，“殿、殿下……”

她踉跄着要后退，却被他圈得更紧。

“烟儿，我送你回家。”沈聿承的下颌抵着她发顶，温热的吐息拂乱她颈侧的碎发。

闻言，姜梨烟便知道她的案子已经解决了，可沈聿承这是……

他缓缓松开了她，目光紧紧盯着她那仍带着些许红肿的半边脸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对不起烟儿，让你受委屈了。”

姜梨烟扯出一抹干涩的笑，“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无碍。”

他的指腹轻轻滑过她泛红的肌肤，“还疼么？”

“不疼了，殿下，我们走吧。”她微微偏过头去，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垂下眼眸，将手收回，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走吧。”

离侯府还有些路程时，沈聿承便带着她下了马车，二人并肩走在热闹的街市上。

街市两旁的灯笼次第亮起，糖葫芦的甜香混着酒肆的笙箫声扑面而来。

“殿……沈公子，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逛这街市了？”姜梨烟忽然意识到，在宫外不能轻易暴露沈聿承的身份，连忙改口。

“已经许久没有和烟儿一起逛过街市了，今日是烟儿的生辰，我想多陪陪你。你无需担心，侯府那边我已经提前派人交代好了。”

确实很久了。

以前每逢佳节，沈聿承总会出宫，陪她一同去看绚丽的灯会，逛热闹的市集。

后来，她成了他的太子妃，尽管他整日被朝堂之事缠身，却也总会抽出时间，带着她出府游玩。

再后来，她登上了皇后之位，两人的身份已与从前大不相同，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漫步在这热闹的街市中了。

姜梨烟心中泛起一丝复杂情绪。

“烟儿，要不要吃糖人？”

沈聿承的声音将她拉回神来，二人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停下，对摊主说道：“来一个凤凰的糖画。”

姜梨烟眸光微闪：“给我做一个马儿的吧。”

如今她是一点都不想与“凤”字沾边。

“好嘞。”

摊主熟练地舀起一勺糖稀，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起来，不过片刻，一匹栩栩如生的马儿便出现在眼前。

沈聿承掏出银子付给摊主，接过糖画，递给她，“马儿寓意自由洒脱，烟儿，今日你生辰，便祝你此后所行皆为坦途。”

“多谢……沈公子。”姜梨烟拿着糖画，低垂着眼睫，丝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若她没猜错，只怕沈聿承已经知道她此次自请入狱的真正意图了。

原本依照上一世的轨迹，今日沈渊便会为他们二人赐下婚约，沈聿承也会因此得到侯府的助力，不必为政途所扰。

而这一世，她却将一切打乱，想必他也有些始料不及，可他却没有半点责怪和为难之意。

她对他是有愧疚的，只是，上一世那些情感纠葛，早已将她对沈聿承的感情消磨殆尽，这一世既然还有得选，她便不愿再像上一世那样活着。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好谢的，你可别嫌弃我这生辰礼太过廉价就好。”

“不会，我很喜欢。”

她心里清楚，沈聿承为她准备的生辰礼又怎会只是这小小的糖画。

上一世他送的是他为她亲手雕琢的玉佩，只是这一世，他大概明白她不会再接受，所以才没有拿出来吧。

“桥上有人放天灯，快过去瞧瞧！”这时，一位路人兴奋地呼喊起来。

“今儿到底是啥好日子？竟然放起天灯来了？”另一位路人满脸疑惑地嘀咕着。

“管它呢，过去凑凑热闹！”旁边的人拉着同伴，脚步匆匆地朝着桥的方向赶去。

姜梨烟顺着那些路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桥上人头攒动，许多人正围着手中的天灯忙碌着，点点星火在夜色中闪烁。

“想过去看看吗？”沈聿承微微侧头问道。

姜梨烟稍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