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轮温暖的旭日半浮在云海之上，位于天柱峰最高点的真武金顶，在淡紫色的曦光中闪闪发亮，沐浴在阳光中的前山已经是一片灿烂辉煌，而位处后山的玄阴观却仍笼罩在淡淡薄雾阴影中。
陈玄墨负手站在房脊上，遥望真武金顶，回忆着前段时间在会龙府的遭遇，心中感慨不已，仿佛和这个世界拉近了一段距离，飞扬跳脱的性格中，也平添了一些沉稳和深邃。
“师兄，别在哪摆“跑死”啦，你倒是低头看看啊，裤头都吹我院子里啦。”
“哎呀我去！”沉稳深邃的陈玄墨低头一看，晾在房脊上的裤头果然不翼而飞，于是飞身飘落到地面，几个起落间跃至梦玄机的院落中，看着她手中竹竿上挑着的沾满泥土的裤头，颇为忧伤的对师妹说道：“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小玄机啊，师兄和你打个商量呗......”
用膝盖都能想到无良师兄打的什么主意，梦玄机扒眼睛吐舌头对她做了个鬼脸，手中竹竿一抖，轻笑着跑回屋里：“才不要给你洗裤头，懒猪师兄。”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唉。”用两根手指捏着湿淋淋的裤头，陈玄墨摇着头，带着几分感慨的走回自己的院落。
尚在院门之外，就望见独臂的无色师兄正在院中驻足，就在前天，两座竹林精舍在无色师兄夜以继日的劳作之下终于竣工，验工的玄阴老道一脸嫌弃的嘀咕着粗陋不堪，当天便拎包入住了自己的那间。
无色师兄依然是那副落拓忧郁的文艺中年形象，只是言语间的叹息少了许多，偶尔沉思时嘴角一斜，才隐约透出几分江洋大盗的嚣张气焰......
无色道人伸手摸了摸陈玄墨的脑袋，神情温和的说道：“还有两个月便是金顶传度大会了，是龙是虫在此一举，玄墨你准备的如何了？”
陈玄墨已将裤头悄悄掖在后腰，闻言有些为难的苦着脸说道：“师弟半个月前方才捕捉到气感，要蕴蓄温养到气行周天的程度，正常来说至少还要一年，纵使是师弟我这种天纵奇才，三四个月也是少不了的，就算师弟我在外功方面最近极有心得，传度大会上怕也只能勉勉强强拿个第一，而那一览众山小的飘逸之姿，那是想也不要想了.....”
“哎哎师兄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捏人不捏脸！”
无色道人神情怪异的伸手掐住了陈玄墨的脸蛋，好奇的扭来扭去：“我到要看看玄墨你这张脸是什么材料做的，小时候不过是顽劣嚣张了点，怎么越长越皮了呢，单论脸皮厚度，你确实能排到真武前二......”
陈玄墨好容易才挣脱两根铁钳般的手指，心说瞌睡遇到送枕头的了，自从得了郭小弟传授的数套功法后，半个月以来夜以继日的钻研演练，自觉颇有收获，正缺个人好好验证一番，于是揉着脸颊毫不示弱的挑衅道：“不信师兄可以试试！”
无色道人闻言呵呵一笑，单手撩起道袍下摆掖在腰间，从陈玄墨招招手说道：“来来来，师兄也正有此意，倒要看看玄墨这个真武玄字辈第一，能有几分成色，四十招之内，但凡叫你沾到师兄一拳半脚，就算你赢，而且师兄还会传一套功法给你。”心底打定主意要给陈玄墨一个小小的教训，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在外面吃了大亏。
“师兄可不许调用真气。”陈玄墨估计这位师兄至少一流水准，可真气外放伤人的那种大高手，这要让他放开手脚，喊个开始就一记劈空掌让他飞出五六丈，那他还玩个蛋。
“师兄不调用真气，而且只在两丈方圆内闪避，绝不出手攻击，四十招之内，如有任何违犯，都算师兄输。”
陈玄墨闻言心中大定，嘿嘿怪笑着捏着拳头逼近无色道人，走到一半他忽然收起恶形恶状，一脸恭敬的施礼道：“见过观主。”无色道人对玄阴观主再敬畏不过，闻言立马扭头确认。
陈玄墨目光如电，脚尖一蹬地面，接着蓄气以来迅速提升的身体素质，整个人半空中打了旋，三百六十度蓄力的右腿，呼的一声带着恶风，重斧般狠狠劈向无色道人右肩。
无色道人腿不动，身不动，扭脸的姿势不动，足下溅起一小股烟尘，整个人平平移到三尺之外，躲过陈玄墨凶悍一脚后，无色道人缓缓转过脸来，一张方脸上左红右白泾渭分明，竟是在一瞬间将全身大部分血液运集到身体左侧，在加上浑身骨骼筋肉精细入微的调整，瞬时获得一股向左的冲力，他确实没动用半分真气，但根基深厚的一流高手对身体的掌控程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陈玄墨一脚落空并不气馁，反而兴奋的双眼发光，他马上调整好身姿，以陷入泥地的右脚为轴，把左腿当鞭子一样扫向无色道人右脸，紧接着是右脚，最后旋身一记力量奇大的蹬踹。
类似跆拳道三段踢式的三腿全部轻易闪过，无色道人眉头轻皱，心中暗自忧虑道：不知玄墨哪里学来的江湖把式，花里胡哨的打起来好看，出招间隔这么长，换个不通内力的喽啰也能轻松躲过，还好根基未定，稍后一定要把他板正过来，这次传度大会休提了，三年后那届或许还有机会......
第三腿落下，陈玄墨眸光一闪，周身精气神乍变，脚走缸沿，俯身绕柱，游鱼似的骤然绕到无色道人身后，腿成马步，胸膛鼓起，双手交握成一个大锤头，嗨的一声撞向无色道人后心：八卦游鱼步加少林大撞钟！
无色道人神色一凝，万万预料不到陈玄墨还有这等手段，锤拳触及衣襟之前，膝盖微弯又直起，整个人腾空转身缩腿，正正当当踩在陈玄墨平伸出的两个胳膊上。
陈玄墨只听脑袋上方轻飘飘的落下来几个字：“不错，有希望。”，不由得心中气恼，立马学贝利般腾空倒勾踢“球”，无色道人摇着头飘身闪过。
接下来的半柱香时间，陈玄墨接连使用前世多种格斗技术及郭伏龙新近传授的《崆峒云手》、《少林大撞钟术》、《破阵拳》、《太祖长拳》等功法中的招数与其纠缠，毫无疑问的被无色道人一一化解，但到后来陈玄墨招数衔接越发严密自然，他已不像开始时那般轻松，偶尔还要出手牵引点叩才能化去攻势。
陈玄墨第三十九招一记爆肝拳擦着衣脚打空后，体力已消耗殆尽，不由得倒退两步，拄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滴滴答答的落到地面上，一时间只觉得丹田如开锅沸水般滚烫难忍。
另一边无色道人心中则大为震惊，除了不知名的几种拳法外，陈玄墨所用不过是些像《太和拳》一般，江湖人人都会上几手的大路货，但其对进攻意识、节奏、气势的把握十分成熟，仿佛经过上千次对战磨砺一般，尤其是不拘泥于套路定式，根据需要随意截取化用各派武功招式，还能做到自然流畅浑如一体，这是无色道人三十岁以后，经过师叔的提点，方才有所领悟的“万法为我所用”的境界，对此他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天纵奇才！”但仍不看好他能在本次传度大会上夺冠，因为据他所至，得此评价的玄字辈里还有好几个。
“再打磨一番，去去浮躁自大的气焰，前五有望。”无色道人如是想到，于是他故意摇头叹息道：“这下知道天高地厚了吧，四十招已过，连我衣脚都没碰到，谈何金顶夺冠？我辈习武之人，切不可好高骛远，最重要的是扎实根......”
“停停停停停!”陈玄墨直起腰来，伸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极有气势的一眯眼睛，高深莫测的说道：“师兄，你这话说的早了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才过了三十九招。”
无色道人被他装腔作势的模样逗得开怀一笑：“一招之差，有何不同？”
“大有不同！”陈玄墨背负双手，凝视着无色道人，目含怜悯的说道：“小弟还藏有一式绝招，此招至毒至邪，惊天地泣鬼神，一经发出，中招者百日难以痊愈，每每思及中招之时，必定痛苦不堪，本来不打算用在师兄身上，但事已至此，只能请师兄多多见谅了。”
听陈玄墨说的如此郑重，在联想到他特殊的身份，无色道人认真程度不自觉的提高了两分，同时猎奇之心大盛：“师弟尽管放马过来，无论后果如何，师兄绝不怪你就是。”
“好！”陈玄墨陡然大喝一声，躬身向无色道人施礼：“玄墨斗胆，请观主做个见证！”
无色道人双眉一轩，心中哂笑道：“小玄墨啊，黔驴技穷了吧，这招用过了，我不可能.......”
蓦然间背脊蹿其一股凉气，无色道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师尊真的在背后!”这般想着就欲转身施礼，这时猛然听到陈玄墨大叫了一声：“师兄接招！”一道白影夹杂着泥土还有水滴当胸打来，等凝神看清那暗器的全貌，无色道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苦也，果然是至毒至邪，玄墨诚不欺我。”
师尊就在身后，他不可能闪身让这玩意落到师尊身上，哪怕明知玄**人能轻易避开，他也不能动此不肖之念。要拿手格挡想想都抗拒，最后只好抬脚将其踹到一旁，可随之而来的泥土、水滴和陈玄墨却不可避免的沾染到了身上。
“迂腐！”耳听得这一声冷冷的评价，无色道士心知，以玄**人的性格，此时必定已经远走，于是哭笑不得对抱着自己脚踝的陈玄墨说道：“师兄服了你了，算你赢了，可否放开师兄。”余光扫视了下堆在一旁的裤头，犹觉得心有余悸，立即补充了一句道：“以后万不可对师兄下此毒手。”
陈玄墨呸呸几声吐掉口中的泥土，嘿嘿贱笑着伸出手来：“无色师兄，说好的功法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