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缸中之鱼（六）
第47章缸中之鱼（六）
“你这话什么意思？”安挑了挑眉，她盯着弗兰特，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把她牵扯进来的，是她自己要去神庙。”
说完，她拉着身后的露儿上前，推到弗兰特怀里，“不信你自己问露儿。”
弗兰特手忙脚乱地扶住身上就一层布的beta，不慎抚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他整个人的脸轰的一下烧得通红。露儿对此毫无察觉，她甚至连人用意的好坏，与眼前弗兰特与安谁是善谁是恶，都没法分辨。她只是抓着弗兰特的手臂，迫切地帮安辩解，“是我想来的，我要去神庙找小美！”
弗兰特压下羞涩，他严肃地瞪向安，“你别太过分了，安，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弗兰特再次搬出谢游之，番“你这样贸然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回去就告诉先生。”
安这次却不买账了，她一脸无所谓，嗤笑道，“随便你，还没断奶的弗兰特。”
言罢，她从弗兰特的手中扯出露儿，她双手搭在露儿的肩膀上，第一次如此亲昵。安让露儿坐在暗道的入口，她拍拍这个总是洋溢着快乐的beta，笑着说，“走啰，露儿，要去神庙了哦。”
回答安的，是露儿重重的点头。她活力满满，“嗯！”
弗兰特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和露儿滋溜一声跳进暗道。他立马跟随着跃入。电流声刺啦滑过，暗道的门再次关闭，验证台下降，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睾*教堂回归静谧。
（六）
实验室比安预测的还要大。
这座乳白色的建筑上下共有五层，通过仪器扫描得出的平面图，可以确定，实验室等数据中心分别位于第二楼的北端与第四楼的南端。目前暂未监测到生物活动到迹象。
安、弗兰特还有露儿，目前位于一楼大厅，这应该是实验研究员集合开会的地方，理应整洁有序，桌椅整齐。但现在放眼望去，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几张东倒西歪的桌椅，地上散落着没有任何字符的白纸。往前走，偶尔踩到些没用完的笔。显然，这儿的人们撤离时过于仓促，连一些装垃圾的纸箱都没处理。
弗兰特还对安擅自拉露儿进入实验室抱有不满。他冷着脸对安说，“我带露儿去四楼，你去二楼，四十分钟后，我们在三楼中间的楼梯井集合。”
弗兰特自揽责任，安求之不得，但当事人露儿却更亲近安，“我想和安在一起，”露儿天真地对安傻笑，“我不会去打扰神的，我就是来这儿找小美的。”
于是，弗兰特阴沉着脸，独自前往四楼，安则带着露儿去二楼。
废弃后的实验室，充斥着一股怪异的冰冷。四周漆黑一片，安带着露儿踏上楼梯，楼梯两端走廊狭长地延伸，阴翳在两端聚集着，浓郁得仿佛隐藏着来自黑暗的怪物。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仍未散去，如同前日才有人在这儿做了消杀处理。
穿过一间布满培育皿的房间。这儿布满了圆柱形的玻璃器皿，一些器皿里被粗暴地打破，玻璃渣撒得到处都是，一些器皿的营养液已经耗完，里面全都是死状各异的畸形物种。看来这些被抛下的，都是失败品。安全程打开终端，记录这个培育皿森林。这些都能成为扳倒使徒者的证据。
如此阴森的环境里，露儿却毫无察觉。她像是生来就被饲养在没有天敌、没有意外、没有横死之日的鱼，连趋利避害这张最基本的本能都不具备。来到神庙，她开心又激动，在安收集证据时，她双手合十，尽管看不见，她灰色的眼睛依旧憧憬地望着前方，“我们生来有罪，所以各不健全。只有神能指引我们找到完整的自我。”她如此祷告着。
安意味不明地瞥了露儿一眼，什么都没说。
顺利来到二楼的数据中心，安坐在地上，不费吹灰之力黑进信息库。这种任务对她而言，毫无难度可言，她悠哉悠哉地敲击着眼前的面板，恢复所有被销毁的信息，再拷进自己的系统里。
毫无预兆的，安正前方的屏幕亮起，驳杂的雪花屏后，一个微笑的alpha男性出现。他熟稔地对安打了声招呼，安一脸寻常，她早就料到了这次的碰面——是的，这才是本次任务真正的危机。拿到证据并不难，怎么把这些数据拿出去，才是真正的难点。
“在这儿等着我呢，老铁？”安若无其事地向屏幕后面身穿长袍的alpha男性挥手。alpha男性，或者说，安在血缘上的哥哥wei，笑眯眯地向安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安，”他说，“你看上去毫无长进，反而更加懦弱了。”
安吃惊地捂住嘴，“我天呐，一上来就火药味十足，太可怕了，”她扫了一眼wei的发型，他应该是才理完头发，锅盖头被理发师修剪得一丝不茍，俨然倒扣在wei的头顶，“你看起来倒是很有长进，彻底长得没了人样，像根营养不良的金针菇，”安大肆嘲笑wei的发现，十多年过去，这依然是她乐此不疲的话题，“感觉你是会对路过的无辜儿童下手的性变态。”
wei面不改色，“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赶不上你，连难听的话都要想半天才想得出来。”安刻薄地回复。她反问wei，“你都杀我多少次了？我不记仇就不错了，还想着拉我入伙？”
“那是对你的考验，安。”
“能把谋杀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不愧是你，颠倒黑白的能力还是那么厉害。”
wei轻笑一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实验室的妹妹，像是在看一个不知趣的小玩意儿，“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呢？你现在认为你的老师是白，可我们未必就是黑。”
安懒得和他争辩，“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
“好吧，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wei也不再铺垫，直接向安抛出橄榄枝，“我再次诚挚地向你发出邀请，安，回到我们这边吧，我们都等着你，你的才能不应该被束缚，你的天性会在我们这儿得到解放。”
“只有我们会接纳全部的你。”wei说。
他说得无比动情，望向安的眼睛柔情似水，仿佛只要安点头说yes，他下一秒就能对她亲亲抱抱，将安背叛他们的罪名一笔勾销。然而，安翻了个白眼，“我要听吐了。”她做出干呕的动作，还浮夸地yue了一下。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wei遗憾地叹气。
安笑嘻嘻的，“等你改名，改成超wei蓝猫，没准儿我会回去。”
在她与wei交谈的时候，她已经顺利拷到了所有数据，这些信息尚未经过筛选，庞杂得可怕。但没关系，只要把它们带出去，路西和谢游之有的是办法去解读它。
面对安的调侃，wei无奈地耸耸肩，“老实说，我一点儿都不认为你有什么值得被注意的价值，比你聪明且识时务的，大有人在。但教父仍对你保有仁慈，”wei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和谈。”
安依旧嬉皮笑脸，她甚至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做出过去祷告的姿势，“谢天谢地，看来以后你终于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
“顽固不化。”wei嗤笑一声。
说完，wei不再犹豫，按下了面前的一个按钮。
突然，一股白色的气体从墙角涌出，空气的湿度骤然提高，原本废弃的管道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虫在爬动。
安擡头望去，天花板颤动着，安的潜意识发出最高警告——有极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迅速收好所有设备，在露儿懵懂的呼喊声中，安毫不犹豫地扛起露儿，冲出了数据中心。
“轰隆——”
下一秒，一个庞然大物，尘土四溅，落在安刚刚站立的位置。
这是一条巨大的畸形物种，像蛇一样盘旋在地上，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又在腹部长了细细密密的脚，状若蜈蚣。再细看，这个怪物的足与在沙漠时遇到的畸形物种一样，全都是虫的腿结合人类的脚。
畸形物种把空旷的数据中心填得满满当当，安向它的头部望去，类蛇的扁状头颅上顶着百余双人类的眼睛，它们睁睁合合，同时与安对视。顿时，一种令人想要呕吐的眩晕传来，强大的精神干扰，导致安不断耳鸣。
“这是我们最接近成功的失败品，千足虫，”数据中心的屏幕上传来wei的声音，“别担心，这样伟大的杰作，我们有两个，另一个会准确无误地投放到你的伙伴面前。”
安正想出言讽刺他们的实验研究员是不是足控，怎么她遇到的两个怪物都有长着人的脚，但千足虫并不给她机会。
饥肠辘辘的虫只有进食的本能，几千只足同时舞动，它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安。安扛着露儿，不断躲避，跳出攻击范围的间隙，她举起武器攻击，然而射出去的子弹几乎没有在千足虫的身体上留下一丝痕迹，反倒让它越加狂躁。
它俯冲向安，喷出一口毒液，安几乎无处可躲，只能抱着露儿一跃而下，跃到一楼。她翻滚数圈，才勉强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