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缸中之鱼（三）
第42章缸中之鱼（三）
（三）
这是安第无数次将探究的目光落在露儿身上。
露儿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有一头长长的白色卷发，脸只有巴掌大小，唇红而艳，鼻精致小巧，眉眼清丽。唯一不足的，是她圆圆的眼里双眸呈死灰之色，并无聚焦。
三天前的夜晚，安和弗兰特寻着尖叫声，翻越大半个沙漠找到她时，她正被一只畸形物种压在身下。畸形物种长两米，爬行在地上不过堪堪到人腰部，无眼鼻，外覆黑亮油光的壳，还带了对半透明的短翅，但六条虫腿布满尖刺，虫足却怪异的都是人的手脚。安看到的第一眼，就立马想到了人体实验。
可惜在救助露儿的过程中，弗兰特一时大意，放跑了它。畸形物种有极强的遁地能力，不过是擡手的间隙，它便一头扎进沙堆，消失不见。
将露儿救回来的夜晚，安就不动声色地伸手覆盖到了露儿的眼上，检测显示的确是无法治愈的天生目盲。安又摸了摸露儿的手腕，骨龄显示在三十一，她大概是2068年时送往无用者之星的婴儿。
一切都能吻合，但露儿总让安感到异样。她觉得露儿不太对劲，具体是哪有问题她又说不上来。
然而，当安向弗兰特隐晦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弗兰特却不赞同地摇头。
“……安，你不能因为露儿脱光衣服钻进你的被窝，你就戴有色眼镜去看她。她也解释了，这是这儿他们感谢别人帮助的方式……我的意思是，这是一种文化差异。”
弗兰特为露儿辩解说，“而且她当时只是太过不安，想要寻求安慰。”
突然又被提起那糟心的早晨，安的脸色陡变。
她一点儿都不想回想起那个糟糕透顶的早晨，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那天早晨，她一睁开眼就是被吓傻了，两堵白花花、软绵绵的肉近在咫尺，肉随着主人的呼吸上下起伏，泛出能溺死人的波。
察觉到安醒了，露儿抓住安的手臂，气吐如兰，天真烂漫地说，‘恩人，我们来一起快活吧！’
安，‘……’安非常感动，随即狗爬式地逃出了睡袋。
“……你该不会期待她接下来向你寻求安慰吧？”安问。
弗兰特咳嗽一声，游移开视线，眼睛到处乱飘，就是不看安。
安面无表情，“直视我，崽种。”
“啊……就是那么回事。”弗兰特挠了挠头，含糊地回答。
“我靠，你们俩不会已经暗度陈仓了吧？”安大惊失色。他们三个一直一起行动，难道弗兰特和露儿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双人运动？可恶！这种和ntr一样的剧情是怎么回事！现在的人性恋都已经这么猖狂了吗？
“我没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弗兰特火急火燎地解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嫌弃地看着他。
弗兰特又咳嗽了一声，赧然地撇过头，“就是……有点儿好感。”
虽然身为beta，但弗兰特的择偶取向和绝大多数alpha基本一致，对于这种教科书式的又纯又骚又柔还弱弱的omega简直毫无抵抗力。
没意思，安失望地撇了撇嘴，她还以为弗兰特终于狗胆包天，来了点儿刺激故事了。
根据露儿所说，袭击她畸形物种是沙漠神，专门庇护沙漠。她的言语间全然没有对沙漠神的恐惧，反倒充斥着崇敬。
“神？”安好笑地反问，“你确实那是神？”
露儿双手合十，虔诚地说，“是的，是神。”
安翻了个白眼，“既然是神，那为什么攻击你？”
“因为它在保护沙漠呀，”露儿回答，“而我来自绿洲。我不属于沙漠，它自然就会攻击我。”
安和弗兰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这个神还挺地域歧视的，按地盘管人。
安接着问，“你知道你口中的‘神’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看不见，”露儿指了指眼睛，她微笑着说，“但我想，它一定是很厉害的样子。”
逃跑倒是很厉害。安心想，但她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嘲讽。‘绿洲’看来就是这儿的人口聚集地了。“你来自绿洲？那离这儿远吗？”安开始套话，一旁的弗兰特很有默契地没做声。
露儿点了点头，她指了指西边，后又往南指了指，这与路西提供的路线图基本吻合。安见状，心里的疑虑稍稍打消些。
“既然在绿洲就不会被神攻击，那你为什么跑到沙漠来了？”安状若关心地询问。
“我本来就是被哥哥从绿洲骗出来的。”露儿说。
“你哥哥把你骗到沙漠？”
“因为我把哥哥的男朋友睡了，他生气了，”露儿不甚在意地补充，说完，她晃了晃白得发光的小腿，“回去我就要举报他，人人都是他人的伴侣，他犯了忠贞之罪。”
仗着露儿看不见，安没有管理表情，她挑了挑眉，对弗兰特比了个大拇指，‘相当不错的罪名。’安张嘴，无声地对弗兰特比着口型。
安和弗兰特带着露儿在沙漠里走了五天五夜。为了获得出更多信息，安故意绕了圈。
露儿相当好说话，她几乎不设防备，安才开了个口子，还没深入交流，她就已经噼里啪啦地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倒了出来。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起先还让安原心生警惕，毕竟她出现的太恰到好处了，跟游戏里新手村的npc似的，专门负责给人讲背景的那种。
但随着这几天不间断的观察，安发现，露儿似乎就是一个极其纯粹的、简单的骡人，她脑子里装的最多的似乎都和性丨欲有关。
安看过去，露儿正亲昵地把头靠在弗兰特的肩膀上了。白色的卷发绻绻挂在弗兰特的后背上，而弗兰特这个蠢货整个人紧绷肌肉，正襟危坐，僵得不行。
像是体察到了安的注视，露儿扭头，尽管无法视物，但她的眼睛依旧准确无误地望向了安的方向。随后，那张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柔柔的笑，露儿向安伸出丁点鲜红的舌尖，带了点儿勾人的意味。
安，“……”
安扶住额头，对她这个对性过敏的人来说，这种挑逗只让她阳痿更甚。
目前从露儿口中，可以知道的是，骡人文明的核心就是等级制度。当年存活下的骡人被分为了五种等级，名称也都很粗暴，abcde。安估计，这是当年参与反时间建设的那群人随手罗列的字母。
等级划分的依据是身体的健全程度，越健全的骡人等级便越高。等级越高的，就可以享受更好的福利，譬如更大的房子，更柔软的床，更美味的食物，和吸不完的唆麻。但这个等级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露儿说，对绿洲有一定贡献的人，会逐步升级。
她很开心地与安分享，她的好朋友小美，有严重的基因缺陷和精神上的残疾，最开始评定为c，但小美通过不懈努力，成为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