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蛇与蚥（二）

第52章蛇与蚥（二）

复生掀开眼皮，扫向对面笑得和蔼包容的alpha，他也不问，只是用眼神示意昔拉继续。

昔拉也没有卖关子，他伸出一根食指，笑眯眯地说，“蚥，是蚥。”

他说话时，复生清晰地瞧见不死看向昔拉的眼神，那是复生永远不会对任何人产生的眼神，掺杂着崇拜与仰慕，纯黑的眼里反复燃烧着一簇火焰，明亮到痴迷的地步。他紧紧地盯着昔拉，满眼只有昔拉，容不下别的任何事物，仿佛昔拉回头看他一眼，他就能落下泪来。

复生从来不知道自己脸上漂亮的眼睛能这么丑，他想把不死的眼睛剜出来。

“你说他是我的兄弟？”复生不问蚥的相关信息，他不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厉害的。

复生指着不死，冰冷地注视着昔拉。复生无法接受不死顶着与他相同的脸，却那么卑微地看向昔拉。他甚至开始怀疑，昔拉是不是故意把不死调*成这个样子，牵出来恶心人的。

“我没有对人摇尾乞怜的兄弟。”复生冷冷道。

对于复生的反感，昔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既没有询问复生为何这么想，也没有辩解，他只是无奈地看了眼不死，随后向复生承认，“这的确是我教育的失败。”

他这态度倒是让复生略有意外。

复生挑了挑眉，目光在昔拉与不死之间来回转，“你喜欢他？”复生问不死，“喜欢我养父的爱人？”

不死显而易见地僵住了，他的呼吸忽然放得无比漫长，不死的脸色难看，他擡起头，望向复生，与复生相同的眼里翻滚着浓浓的恶意。他同样记恨上了复生。

昔拉苦笑，“孩子，这是一个无比尴尬的问题。”

复生不搭理昔拉，继续挑衅不死，他讥讽他，“真是个废物，连死人都比不过。”

不死终于忍不住，“你什么都不懂。”他低声反击。

昔拉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他语气温和，“好了，好了，孩子们——”

复生完全不买账，“闭嘴。”他同样对昔拉冷嘲热讽，“我可不是你的孩子。”

在昔拉轻轻拍着不死的手臂，安抚下不死时，复生不忘再火上浇油，“你们的关系真有意思。”复生讥笑，“你是他的遥控器，而他在乞求你的爱。”

看来不死也没能博得复生的兴趣。

来之前，昔拉就知道阿普这个养子的难搞程度。或者说，宇宙人都极难搞定，尤其还是生来就没有接触过星系社会文明的天生宇宙人，他们基本上都脾气古怪，性情不定。永不安分，永不满足，就是他们的座右铭。但真实见面时，饶是昔拉，也忍俊不禁。

复生实在是再可爱不过的孩子，不论是忠于自己的姿态，还是那副可以背叛任何人的任性，都很可爱。阿普把他教导得很好，他是非常优秀的宇宙人。

昔拉向不死挥了挥手，表情淡淡地示意他坐到一旁去。这儿暂且用不到他了。

不死意识到他没有发挥出昔拉理想的作用，神情黯淡而失落。他戴上帽子，听话地坐回斜后方的角落。

于是，昔拉又更换了交谈的方向，他喝着甜到发齁的水果牛奶，笑着问复生，“或许，你想知道你的丈夫究竟在为什么忙碌？”

这次复生终于用正眼望向了昔拉。

复生的想法很简单。尽管很不爽，他要从别人那儿获得有关谢游之的信息，但既然昔拉要说，那也不妨听听，“继续。”

昔拉放下手里的饮料，他先说了些常识背景，“人身体里同时存在着人类基因与虫族基因，当虫族基因占上风时，通常会成为宇宙人，而二者持平时，则是目前数量最多星系人。只有在人族基因起主导时，才会出现星球人。”

说到这儿，昔拉比划出两根手指，做出‘耶’的胜利手势，“人的进化方向目前就只有两条，在虫族基因与人族基因之间进行抉择。”

“你的丈夫隶属于异端者，他选择人类基因，认为纯人是人类进化的方向，”昔拉说，“而我，是与他相反的使徒者，我选择虫族基因，我相信纯虫才是人类提升纬度的唯一方法。只有宇宙人和星系人，才能觉醒精神化物，这足以说明虫族基因的优异。”

复生听明白了昔拉的意思。

“所以呢？”复生摇晃着手里的咖啡杯，不甚在意地问，“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

“是的，孩子。”昔拉凝视着复生，他的视线持续而隽永，似乎要透过复生去寻找谁，“你的养父，我的爱人，同样也是使徒者，阿普和我为了同一个使命走到一起，但最终，他放弃了这条路。为了不再见到我，他进入了伊泽姆。他甚至抛弃了星系人的身份，成为了宇宙人。”

“如今我找到你，既是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带着阿普的那一份。”昔拉如此说道。

复生听着他慷慨激昂的颂词，依旧毫无波澜，他无聊得又开始卷自己的长发，“这些都是你们星系人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异端者也好，使徒者也罢，这些都与复生无关。包括平民、时政、世袭贵族，也通通不在复生关心的范围内。政治争端，党派伐异，社会变革，阶级跃迁……这些星系人乐此不疲的文明游戏，对宇宙人而言，是最没有意义的活动。宇宙人从不关心世界。

“其实我们都知道，宇宙人和星系人之间没有那么严重的界限，”昔拉接着说，“更何况，假使人类真的走上纯人的进化道路，虫族基因消失，宇宙人也会逐渐消失。”

复生噢了一声，一脸无所谓，“那就消失吧。“

昔拉还是那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这是关乎人类未来的选择，复生。”

他三番五次地强调这些屁话，磨光了复生的耐心，“我不爱人类。”他直接告诉昔拉，“你找错了说服我的理由。”

昔拉很快地反应过来，他迅速找到了更适合复生的策略，“据我所知，你已经很久没有参与伊泽姆的活动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乐子呢？”。

这个说法总算符合复生的思路了。

但复生依旧没兴趣，“我的乐子很多，不缺你这个。”

“那么——和你的丈夫作对呢？这个提案怎么样？”昔拉接着提议，他一手撑着脸颊，笑眯眯地望着复生，“要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吧？”

终于，复生稍稍坐直了腰，他盯着昔拉，来了些精神。

“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喝咖啡，是在等待谁吧？”昔拉摩挲着下巴，推测道，“等待你的丈夫把你追回去吗？”

“看起来，他犯下了很大的错，惹得你这么生气。”他体贴地说，像个宽容的知心长辈。

复生哼了一声，原先覆盖在他身上的无聊忽然散去。他变得鲜活起来，“的确如此。”他点着脑袋说。

“很多东西无法言表，只是空谈的话，未免过于纸上谈兵，”昔拉循循善诱，“或许我可以先带你看一看，纯虫这个进化方向的伟大之处。”

“与我同行吧，复生。”他向复生再次发出邀请，“至少来报复一下你那个遮遮掩掩、小气吧啦的丈夫吧？”

复生没有说话，他偏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杯。拿铁已经见底，只剩下最后一口。这一口已经冷掉，他不打算再喝。他给谢游之留下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