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37章水下世界
鲸落,是每一头鲸生命终点最后的谢幕。
当巨大的鲸一点一点向着海底沉落，无数的生命却会伴随着这团璀璨火光的熄灭而逐渐绚烂。盲鳗、鲨鱼、甲壳类动物、细菌……各种各样微弱的生命光点攒聚到了鲸的尸体周围，这使得一头鲸的沉落就宛如一轮太阳的陨灭,或许它终将熄灭，但那团火光却能照耀周围许许多多年。
此刻在这片浑浊的血水中,弗莱伊两人一布偶看到的便是一头显然应该已死的鲸,只不过这头腐烂的、肮脏的、浑身伤痕,早应该死了的鲸却仍然还在活动。虽然它在动,但它看起来实在并不“活”，它的身上附着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生物，长条状的鳗鱼、翕动的贝类、看起来宛如红色花朵般招摇的不知名的寄生物……这些生物用着不同的方式，撕咬、蚕食、吞吃着这头鲸的血肉皮骨,在众人的眼前上演一场大型血色活餐会。
“注意四周,准备上去了！”d的声音传来，刚才几人落水的时候,鲸尾掀起的巨大水花形成了漩涡如同一个倒扣的漏斗狠狠罩在了他们的头顶,直到此刻才逐渐放缓了力道。
“去！”随着d的心声传来,黑格尔在这片鲜艳的血水中被迅速释放,它如同炮弹一般向上打了出去。这只雪白的精神体此时将双翅紧紧收拢,包裹住身体,既防止偷袭也减轻阻力,它冲着那头怪鲸的方向飞去，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巨鲸果然发现了黑格尔的存在，它缓慢地转动着脑袋,像一个老眼昏花的人，寻找着视野里残留的景象。
“趁现在！”d急速踩水，拼命向上游去。
“左转！”弗莱伊的声音突然传来，d本来已经接近水面，此时却是想也没想就按照他的口令做出了举动，下一瞬，数道锋锐的气劲几乎平贴着他的面颊擦了过去，即便有水的阻力，速度也快得让人不敢置信。
“是水。”
d的脸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往下！”弗莱伊飞快地下达第二道指令，d一个倒栽葱沉落下去，这次是一群不知道什么生物黑压压地掠过了他的头顶，它们拥有锋利如刀的前肢和尖锐锋利的牙齿，看起来像一组滚动推进的尖刀。
麦克斯那边本来趁着d吸引了怪鲸的注意力已经几乎游到水面了，这时候却猝不及防被擦了一下，他闷哼一声，竟然歪七扭八地往下摔去，从他的右臂处蹿出了一溜血花，顿时吸引来了某些生物长长的触手。
“金岩！”麦克斯在情急之下险些开口说话，金鬃狮子被唤醒，这只大型猫科动物精神体继承了该类型动物怕水的习性，刚刚出现便炸了毛，格外暴戾的狮子不等那些触手伸过来便连撕带咬地将它们扯了下来，然后飞快地消失，水里毕竟不是它的适应环境。
d的氧气已经有些不够用了，他在水里掉了个头，再次向着上方游去。水箭像是有意识般冲着他飞来，d在水中左冲右突，往复周旋，好容易冒出头，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忽然脸色一变，一个猛子重新扎进了血海中。后面跟上来的麦克斯等到看清眼前的一切，也不由得脸色突变，跟着一起钻进了血水里。
“哗啦——轰！”一整面山壁像是被人削下来一般直直地拍进了水里，那些本来沉浮在水里的残肢断臂因为这一下，全都像炮弹一样四处崩散，浑浊的血水掺杂着如此多的杂物使得水里的环境变得更为严苛。
d一把将弗莱伊从背上扯了下来，抱着他向水底游去。
“你干嘛，这样会影响行动！”弗莱伊莫名其妙，“背得好好的……”
“会受伤。”
“什么？”弗莱伊愣了一下。
“攻击在上面。”d刚说完，弗莱伊突然感到他的身体猛然僵了一下。
“你怎么了？d？d！”小绿在这时候偏偏突然不听使唤了，弗莱伊着急想要知道d怎么了，却因为被他紧紧扣在怀里，根本看不到。
“没事，”过了一会儿，弗莱伊才听到了d那里传来的声音，“被蹭了一下。”
弗莱伊在一瞬间百感交集，既想破口大骂却又骂不出口来。
攻击是从上面来的，会伤害到你，所以我把你转移到前面来，这样我能保护你。
“你是不是傻啊你，我是个布偶，我死不了的……”弗莱伊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声也能像真实的声音一样颤抖。
“我不知道，万一呢。”d的声音吃力地传来。他肯定是受了伤，而弗莱伊能感到他还在拼命往下游。耳朵里满是咕嘟咕嘟的水声，距离d刚才浮到水面上吸了一口氧气已经过去很久了，弗莱伊知道如果上面的威胁已经解除了d不会继续往下。
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该怎么办！
“鲸落……”弗莱伊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疑惑，“攻击我们的真的是那头鲸吗？”
看到血池残躯的第一时间，弗莱伊相信所有人都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那就是这座池子里死了不知多少人，还是以非常残忍的方式被杀害，他们死后的血肉之躯则化作了池中怪物的给养，也就是那头鲸的食料，这很容易让人得出这个结论。然而，那头鲸自己也“死”了，或者说，至少处于非死非活的状态。不仅如此，它还在承受其他生物的索取，那些大大小小的海洋生物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口粮，大大咧咧地攀附在它身上，一口一口地吃着它，这样的它，还需要活人来当口粮吗？
“那头鲸，现在在干什么？”
d回头看了一眼，险些被一条章鱼触手扫中，他在水里打了个旋，避开了那一击，双脚用力一蹬，蹿出去几米远。
“它在后面跟着我们。”
“游到它身边去。”
“什么？”
“在水里攻击我们的可能不是它。”
“所以要到它……它身边去？”d的思维速度开始放缓，缺氧的坏影响开始展现，他们都知道他没有太多时间了。
d掉转了方向，向着巨鲸游去。弗莱伊没有看到，麦克斯在一旁惊诧地猛打手势，他也没有看到此时巨鲸已经变得更加“庞大”了，因为它的身上附着了一层又一层叫人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可怕的东西。之前那些海洋生物好歹还能有个样子分得清是什么东西，但是此时巨鲸身上附着的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东西很多都没有形状可言，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东西，惨白的手臂、看起来像是内脏的东西、只有利齿没有眼睛的鱼类……等等等等，所有这些全都张牙舞爪朝着d迫了过来。
人在高山面前会觉得自己无比渺小，甚至失去攀登的勇气，当这庞然大物压过来的时候，气味、视觉冲击混在一起给人的压迫感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麦克斯冲了上来试图拦住d，但是d就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冲着巨鲸游了过去。
“疯子！”麦克斯急得两眼血红，跟着冲了过去，试图拽住d。
巨鲸就在这时张大了嘴巴，一股吸力猛然传了过来，水流在这时候发生逆转，推着两人一布偶加速向巨鲸的嘴里冲去。
“啊啊啊！”弗莱伊好像听到了棕发教官的吼声，然而只是一会儿，他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先是黑暗，然后便有一个小小的光点亮了起来。
“小绿……”长条小绿又出现了，带着幽幽的光芒，往前面慢慢地飘了过去。
“这里是……鲸肚子里吗？”d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疑惑。
“你好了？感觉怎么样？”弗莱伊焦急地问。
“我……”d也愣了一下，“这里有空气？”
他还没来得及疑惑完毕，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往旁边猛然一偏，是麦克斯的拳头挥了过来。
“你疯了吗！”
“等等。”第二拳挥来的时候，d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轻飘飘的感觉慢慢抽离，弗莱伊感到了身体微微往下一沉。
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