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36章鲸落
“从我听说塔多族开始,他们就是一个友善、乐观的种族,除了有点封闭,不是太爱跟外面打交道,几乎从没有听过关于这个种族的负面言论。”卡尔与费尔顿奔跑在塔多族的聚落里,天色很快地黑了下来,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雪下到中途又因为这山谷里的温泉热气而融化,此时街道上已然一片泥泞。
“所有人,都挑不出他们的刺来,哪怕因为他们居住的这片山谷拥有着其它任何地方都难以找到的温泉水和丰富物产,也没变过。”
“北疆生活环境恶劣,没有人打他们这块地的主意吗?”
“当然有。在我童年时分,我就听说过至少三次,别的种族像是霍西克族、艾伦霍族想要抢塔多族的这块地盘,但事情到了最后总能圆满解决。那些异族,带着杀意而来,离去的时候总是满面笑容,并且约定了永不再犯塔多族的领地。”
“你们不觉得这有问题吗?”费尔顿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完美到没有一个人批评的种族,就算是敌人来犯也总能将对方变为朋友。族居地可不是小事,特别是北境,冰雪恶劣气候之下失去一个宜居地可能都是灭顶的灾难!”
“以前我真不觉得有问题,塔多族的族长也就是圣女大多美貌而聪慧,十分具有说服力,如果你有机会和她们交流就会发现,你很容易被她们所引导。”
“这听起来像是向导的能力……”费尔顿愣了一下,此刻他们虽然在交换着信息却并没有放松寻找d的注意力,事实上,不论是卡尔的雪原狼还是费尔顿的黑狼此时都在夜色下奔驰,用尽全力追寻着d走过的路线。
“那里,有气味。”费尔顿指向某个拐角,那正是白天d和弗莱伊曾经购买香瓶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的确。记得我跟你提过塔多族几乎很少出哨兵向导的事吗,取而代之的便是独属于塔多族圣女的特殊的说服力。这里的人将她们的族长也就是圣女尊称为泉神的代行或是无垢的圣女。所有族中女性,自六岁起统一送入泉神神殿进行教养,学习各种知识,每过十二年,族里会举行泉神祭,用特殊方式选出下一任的圣女,圣女候选人选出后,其余女孩视乎素质、学习情况及个人要求,可以选择留在神殿当一名普通神职人员,也可以离开神殿,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族长终生不婚,每任十二年,年限满了便自动退位,由候补圣女即位,并选出新的圣女候选,而老族长则会选择圣地隐居,终生不再出门。”
“这好像有点不人道,”费尔顿感叹道,“一任才十二年,那大多数族长退位的时候应该年纪都还不大,居然只能在圣地隐居吗?往那儿走。”
“塔多族人有个理念,”卡尔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这个他们不太爱听,但确实是事实。其实塔多族人也知道,他们所谓的圣女被认为是许给泉神的女人,也就是泉神的妻子。做了圣女,便不再是普通人类了,泉神可以每隔十二年娶一个新的妻子,但他以往的妻子既然已经出嫁,当然不允许回归人世,更不用说是离开神国嫁给一个凡人繁衍后代了。至于那些没被选中的圣女候补的候补,倒是并不禁止回归凡间。”
“可是泉神真的存在吗?”费尔顿忍不住问。
卡尔顿了顿:“存在,至少海尔吉玛说,泉神存在。”
“海尔吉玛?那位现任族长,你说失踪了的?”
“是的。我和海尔吉玛从小就认识,她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绝不会随随便便抛下族人离开,更何况塔多族的族长如果不是发生了极为重大的事情绝不会轻易离开聚落,而如果真的发生了极大的事情,这里不该这么宁静。”
黑狼与雪原狼的脚步在这一刻同时停了下来,两头毛色一黑一白的大狼似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方向,茫然地望着飘雪的街道,毫无头绪地在路口徘徊。
“气息被掩盖了,某种特殊的气味,搅混了这里。”卡尔弯下腰看向地面,“白雪、泥泞,什么痕迹都没了。”
“卡尔,”费尔顿明白地点点头,“行了,你帮到这里也足够了,你走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诺兰还在外面等你。”
“不行,”大个子佣兵却摇了摇头,“是我把你们带来了这里,我必须对你们负责。诺兰没有问题,她是一个勇敢的姑娘。”他仰起脖子,像一头狼一样皱起鼻子努力分辨着什么,过了好一阵子才似乎辨别出了一点儿痕迹,“往这儿走!”他说:“塔多族如果发生了什么,我必须帮海尔吉玛一把才行,我有种感觉,她应该还在这里!”
突然,黑狼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跟着雪原狼也跳了起来,两头大狼翻倒在地,不停抓挠,它们拼命试图站起,却就像是被从地里伸出来的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嘭嘭”两声,情急之下,两只精神体都消失得十分狼狈,在它们消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飞速地滑行而过,钻入地里。
费尔顿忽然感觉到脖子一凉,他以为是雪水滴进了脖子里,下意识地想伸手擦一下,却见身旁的卡尔脸色大变。
“不要动,费尔顿,不要动!”卡尔大拇指内扣,一点光亮出现在他的掌中,那是一支掌中剑,伴随着“咻咻”两声,费尔顿感到后脖子一痒,跟着是刺痛,仿佛是一瞬间,血水“哗啦”一下就涌了出来,顿时浸湿了他的领子。费尔顿摸了一手粘腻腥臭的血,再顺着摸过去才摸到了一个皮肉外翻的窟窿。
卡尔的掌中剑上挑着一条黑乎乎、滑腻腻的条状虫子。
“水蛭?”
“看着像某种变种。”那虫子明明已经被一劈三段,身体整个被扎在卡尔的掌中剑上,却还在不停扭动身体。它的头部也不知道是尾部露出了一张嘴,嘴里密密麻麻都是如同牛毛一般细密却又坚硬的利齿,似乎正是这东西刚才咬破了费尔顿后脖子的皮肤,使得这东西有机会钻入费尔顿的血肉中,而这虫子就跟水蛭一样,恐怕天生就会分泌某种麻痹人的体丨液,以至于费尔顿压根没发现自己被袭击了。
费尔顿的脸色都白了,一半是因为失血,另一半是因为后怕。如果不是卡尔发现,也许他会被这种虫子钻进体内以后……天知道那东西钻进去以后会干啥,总之不会是干好事!
“费尔顿,我们麻烦了。”卡尔观察着周围,四处泥泞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浮现出了一大片扭动的“条虫”,将他们俩团团包围。
……
“这是什么,一个仪式?”借助小绿的共感,弗莱伊观察着巨大的图腾上,那被骨杖牢牢钉住,半死不活的女人,“你又是谁,塔多族的人是吗?”
“我是……”从布偶那儿传来的话语断断续续,“我是……”布偶一连说了几个“我是”却没能说下去。她愤怒地摇了摇头,怒火却没发泄出来而是继之以茫然:“我……我不记得了,但那、那个就是我。”
“你被钉在这里,穿着塔多族的奢华服饰,看来你的身份应该很高贵,但是你又被钉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祭祀的祭品一样,难道你手底下也有四个二五仔?”弗莱伊与这个布偶做着沟通,间或看一眼d和麦克斯的情况,这两人正在商讨接下去该怎么办。
“这里的事情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追到这里也就够了,剩下的我会自己调查。”麦克斯在说话,一边说一边打量着d……
“不,是在打量我。”弗莱伊心想,“你打量本大帝干什么?”弗莱伊跟麦克斯以前就不对付,他还记着雷塞尔入学测试时被麦克斯单臂提起来的旧恨,尽管对方背着一把好像跟他很有渊源的剑,但他现在可没空理他。
d却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怎么看,弗莱伊?”
“一个仪式。”
“什么?”
弗莱伊将布偶那边的景象同步具现给了d:“卡尔和诺兰没能见到塔多族的族长海尔吉玛,因为对方失踪已达半个月。一个被称为大祭司的老妇将他们俩赶了出去,之后出动了奇怪的力量去追杀他们,有一些像蚯蚓或者水蛭,另一些像章鱼,就跟刚才在地下偷偷跟踪我们的东西一样。哦对了,忘了跟你说,另一个查尼斯坦人偶刚刚也活了。”
“活了?”d不由得微微提高了点音量。
“什么活了?”麦克斯立刻回过头来问。
“我说水里那东西,好像是活的。”d顺口道,麦克斯看了他一眼,有一种明知道你是在撒谎,但你说的确实有道理的无奈。
“那个人偶的里面应该栖息着塔多族某位身份地位都挺高的人物,但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她只记得进入某个禁地的方法,然后我让小绿陪着她找到了刚才具现给你看的仪式现场,她说那个被钉在骨杖上的女人就是她本人。”
“你刚才说塔多族的现任族长海尔吉玛失踪了?”
“你也猜布偶是海尔吉玛是吗?”弗莱伊说,“我也这么觉得。”
“我有点糊涂了,”d说,“如果她就是海尔吉玛,为什么会被钉在图腾上,她的族人不知道她出事了吗,还是……”
“还是她的族人就是把她钉在图腾上的人?”弗莱伊说,“图腾、骨杖、鲜血、活祭,这玩意三百年前可不少见。”
又来了,三百年前的往事。
d问:“如果她那里是个祭祀,那我们这里的又是什么?塔多族到底想干什么?”
d说:“我们本来只是来找渡鸦洗宝社的线索的,这里发生的一切跟我们没有关系,不如我们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