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14章双城记
“你们是外乡来的,可能不知道。”用当地风俗特色的花头巾将头发挽起，身材丰满得很有当地特色的大婶利落地将两杯刚刚烫好的黄油蜂蜜啤酒端到费尔顿和d跟前，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晚餐。
“去年冬天的时候,离这里半天路程的都德城出了事，一整座城的人都消失不见了。上头派了好多人下来查这件事,一开始的一队人还是我们城主派出去的,结果一个不差,全都消失了。后来,城主觉得情况不妙，就往郡里报告了这件事，又派了人出去查。再后来吧，连上面都派了人下来,呼啦啦一大堆人呢,把整座城都给封起来了。”
火焰在炉膛里散发着热量，将整间屋子烤得暖洋洋的。隔着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傍晚时分,雪开始下了起来,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窗户上很快结满了冰霜。
“我们刚开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后来才听说都德空城了。你说邪不邪门,那可是一整座城啊！以前我们还常有来往呢,我的隔壁邻居，现在是搬走了，他们家女儿几年前嫁给了都德的一个木匠,也跟着一起不见了，老两口哭得那个惨哟！”
锅里的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大婶放下和好的面团，擦了擦手，掀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口：“你们喜欢口味重一点儿还是清淡点儿，天气冷，我们这儿口味都重，怕你们吃不惯。”
“都行，大婶，”费尔顿赶紧道，“已经很麻烦您了，不必特地为我们改口味的，再说我们这些做行脚商的，常年都是在外面跑，风餐露宿都是常态，不挑嘴。”
“好，那就按咱们这儿的习惯来了，也让你们尝尝正宗的怀特郡特色料理。”大婶说着，拿出一个小瓶子转了几下，往汤里加了点不知什么调料，一股带着浓重辛辣的味道就飘了出来，费尔顿刚好在下风口，不由咳嗽了几声。
“味道冲吗？”大婶笑了起来，“这就对了，怀特的冬天不好过，这种雪里辣果实做成的调味粉能帮助身体发热，番茄土豆浓汤、黄油蜂蜜酒再加上烤羊腿，可是咱们怀特人冬季的固定搭配，可惜这阵子家里的羊腿已经吃完了，集市也有一阵子没货进来，只能委屈你们吃点别的了。”
“不委屈的大婶，已经很好啦。”费尔顿说。
“大婶，您说那个什么都德，一整座城的人都不见了，那后来调查出什么了吗？”d喝了一口暖洋洋的蜂蜜酒问。他这张年轻英俊的脸孔，只要稍稍调整一下气质，就显得既无辜又无害，最是受中老年女性的欢迎。
果然，大婶不疑有他的回答道：“听说是狼群做的。谁知道呢，反正真查出来什么也不会跟我们说。喏，前一阵子，人都撤走了。大概是五天……不对，是五天半前撤完的。一开始是里头的人一车一车走，大概得有四五车吧，都穿着像是医生药师的衣服，然后是一些哨兵向导，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没想到城里有这么多哨兵向导呢。跟着外面守卫的也越来越少，再后来，守卫也撤走了，外头搭的岗亭还在，不过都落了锁，城门也锁上了。现在路过那里还真是有些瘆人，里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们不害怕吗？那可是一整座城都不见了啊！”
“怕，怎么不怕。”大婶说着，用勺子在锅里捣了几圈，加快调料溶解，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出来，吹了两口气，尝了一下，“嗯，这味道差不多了。”
“不怕你们笑话，这一年来，咱们这一带可是人心惶惶，好多人都搬走啦。别说是我们怀特，就是再往南边点，都有好些人吓得收拾了东西就走。大婶我要不是无处可去，指不定也不会住这儿了呢。唉，咱们怀特虽然不如城里繁华，以前也是挺热闹的一个地方，现在连个市集都要等上几个月才能轮到一次。”她舀了两碗汤，一人一碗递给了费尔顿和加里，又片了两片烟熏火腿，同黑麦面包和一小碟酱料一起放到两人跟前。
“你们来之前应该好好了解一下的，现在这儿可没什么货品能拿出去卖咯。你们说的那家卖地毯的作坊也早就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大婶，您别伤心，既然这一年来都是太太平平的，我看过阵子，搬走的人可能还会回来。这儿可是他们的故乡呢，离乡背井的日子不好过啊。”费尔顿劝慰道，“倒是那个都德城，就这么空关着也太浪费了，我看将来总还是要重建的，要是能够趁机会盘几个铺子下来，没准就发了。”
正在大口喝汤的大婶在这瞬间奇怪而飞快地看了费尔顿一眼，随后笑了笑道：“这可不好说，就算重建总也得花点时间的，咱们这儿太偏僻啦，王国未必肯花钱。”她飞快地将汤汁喝干，站起身来，“我去看看给你们准备的客房烧烫了没有，再给你们铺两床新被褥，让你们睡得舒服点儿。”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d与费尔顿交换了个眼神，达成了默契——这位大婶显然还隐藏了一些事情没告诉他们。
“晚上去太危险了，等明天看看情况。”
“好的少爷。”
用完晚餐，反正没事可做，d便从行囊里掏了本书出来看。
“《月亮上的龙》？少爷，这本书您好像已经看了好几遍了吧。”费尔顿检查完外面的安全情况，走进房来。
“嗯。”
“是讲什么的？”费尔顿好奇地问道，想着如果好看，他也去弄一本看看。
“讲一头恶龙和一只小鸟的故事。”
“啊？”费尔顿茫然地张开了嘴巴。
“一只月亮上的龙，和它的朋友小鸟的故事。”
“是……童话故事吗？”费尔顿不解地问。
d放下书本，看向费尔顿：“是啊，你想看吗。”
“好啊。”费尔顿的手已经伸出了，d却把书又重新拿了起来。
“你自己买。”
费尔顿：“……”费尔顿抹了把额头的汗，心想真要命，少爷怎么又无缝切换人格了。
d拿起书，嘴角微微扬起。他并没有与克莱斯特切换人格，只是故意吓了费尔顿一下。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什么都好，就是胆子似乎有点小，真不知道以前他在“十杀”里的名号是怎么闯出来的。
“晚上出发去都德。”克莱斯特的声音在d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嗯。”d随口应了一声。
“你不带你这个黑狼手下？”
“不带。”所以d刚才对费尔顿说的明天白天再去探都德的显然是句谎言。
“也是，他太弱了，虽然你也很弱，但是比他要好那么一点。”
d深深吸了口气：“睡觉。”他把书本一合，熄灭了屋里的灯光，只留了壁炉里的火苗在墙上映出摇摆的影子。
“我闻到了梦境的气息。”克莱斯特说，“都德很可能有织梦人，至少曾经有过。”
“待会去看了就知道了。”d说，“等费尔顿睡着就喊我起来。”
“你还想睡一会儿？”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有关系，你照顾好这具身体，对我有好处。”
“你想多了，身体是我的，你只是个第二人格，迟早我能把你治好。”
“呵。”克莱斯特笑了笑。
“《月亮上的龙》是一个爱情故事。”他又转了话题说，“书里的龙并不邪恶，它是一头既善良又强大的龙，就是因为它太强大了，所以人们才会害怕它，于是想尽办法想要杀死它。他们不知道，龙既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吃人，它只是想要快快乐乐地和它的财宝与唯一的朋友小鸟在一起，但是人们却因为自己的恐惧对它动了手。”
“我知道。”
“如果龙能早点知道小鸟喜欢它就好了，那样它也许就不会走了吧。”
d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