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13章天工
“如果选出新的天工,就有希望炼制出擎天柱，永昼城就能至少再安全五十年；如果不能，超过使用年限的擎天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去动力,我们将坠落下界。天工是工匠联盟的代表，也将成为永昼城的新管理者,天工比赛是我们自己的比赛,也是最重要的比赛,所以,所有的参赛选手，请你们拼尽全力，争夺这个位置。”
伴随着一位白胡子老人的发言结束，天工比赛正式开始。
“初赛是统一命题作文,题目简单,考时间、考品质、考配合，一会儿劳烦大人替我在旁边递几样东西就行。配合这块或许会扣点分,但我有把握在其他地方拉回来。”尼西边做准备边说,见弗莱伊没反应,小心翼翼又喊了一声,“大人？”
“嗯？”弗莱伊回过神来,“听到了。”
“好的,大人。那我们要准备入场了。”
偌大的广场上,摆满了简易铸造台和熔炉，所有参赛选手都站在铸造台后等待，考题、铸造材料、工具都会在比赛开始后同时由机械从铸造台机关匣子里推上来,每个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完完全全凭本事说话。
弗莱伊默默注视主席台上的人，八个人，五男三女，年龄不同、穿着风格各异，但都戴着统一的标志，有的在胸口，有的在手臂，有的做成耳环的形状，挂在耳朵上，是永昼城的徽章。弗莱伊记得尼西说过工匠联盟本来有九个人，不知道剩下一个人去了哪里。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敲响，机关运作发出清冷的声音，铸造操作台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也跟着升降器械一起升了上来。弗莱伊看到周围所有人都有了动作，或是迫不及待，或是不忧不急，这些不同年龄层的工匠们打开考题，生起火来，准备应战。
“你有梦想吗？”
“什么？”刚刚不紧不慢打开考题看了一眼的尼西愣了一下。
“或者说愿望，你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虽然不明白弗莱伊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鉴于前者的“淫威”，尼西还是抽了点时间回答道：“当然了，我的愿望很多，最近的当然就是想赢得天工比赛，保住家里的工坊，然后炼制出一根新的擎天柱，让永昼城可以永远延续下去。”
“对家人呢，有什么想法吗，比如说金雀？”
“您的意思是？”尼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果让你做选择的话，赢得天工比赛，保住家里的工坊，炼制一根擎天柱，和让家人平安幸福，你会选哪一个？”
尼西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不敢明着表达不悦，只能转移话题道：“大人，现在还在比赛中呢，完成时间也纳入计分的。”
“选哪个？”
尼西真的有点生气了，哪怕知道自己惹不起弗莱伊：“我两个都选！”尼西觉得弗莱伊真是莫名其妙，忍不住道，“要想让我的家人幸福平安，那么永昼城就一定要继续好好地运作下去，要永昼城一直好好运作下去，就必须有擎天柱，擎天柱只有天工才有资格炼制，只有天工坊的熔炉才能炼制出合格的擎天柱，所以根本上来说，这是一码事。”
“不，是两码事。”弗莱伊说，“你错了。”
“我……”尼西不想对话了，他闭上嘴，开始专心致志地操作手里的东西，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选出需要的不同材料，调整不同材料间的配比，制造模具，开炉烧火……
“如果必须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个？”弗莱伊问。
尼西正用火钳扒拉炉膛，听到这个问题，手微微停了一下。
“选天工。”尼西做出了回答，在他看来这是自然而然的，要家人幸福，成为天工是前置条件。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到尼西有点不明所以。他停下手头的动作，转过身去，发现弗莱伊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或许是心情变差了，他连“大人”两个字都忘了喊。
“没什么。”弗莱伊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时间纳入计分。”弗莱伊说，“你不是想成为天工吗，我看已经有人开始后面的工序了。”
尼西反应过来，看了一圈，赶紧也动起手来，很快就把刚才的疑问忘了个一干二净。
“果然麻烦，”弗莱伊轻声自言自语，“注定了的事情看来是无法改变的啊。”
傍晚，尼西和弗莱伊一起回到了家里。他顺利通过了初试，为了庆贺，特地去买了点吃的还有酒，带回家里庆祝。
金雀似乎早有预料，三兄妹的家里已经摆满了丰盛菜肴，屋子里弥漫着悠扬动听的旋律。
“为了决赛胜利，干杯！”
“干杯！”
所有人都举起了手里的杯子。
“大人？”
弗莱伊冲黑铁点点头，举起杯子象征性地与他们碰了一下。
欢声笑语中，尼西一家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又在餐后分享了特别的甜品，喝了点小酒——当然黑铁只轮到喝饮料，几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才互相道了晚安回房休息。
“大人。”哥哥姐姐离开后，黑铁却忽然凑上来，喊弗莱伊。
“什么事？”弗莱伊问。
“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黑铁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他的眼珠子很黑，眼白又很白，两相对比，几乎有一种白银黑铁的强烈对照感，被这双毫无杂质的眼睛对着，有时候会让人有一种被洞穿的错觉。
“没有。”弗莱伊说，“我只是在做一个决定。”
“很难吗？”
“不难，只是麻烦。”弗莱伊看向小孩子，“每一个决定做出的过程其实都不难，都只是麻烦。因为决定一旦做出，结局就已经注定，预料结局以后的麻烦事情就会变得很容易，所以麻烦就麻烦在，你需要强迫自己选择其中一种麻烦。但是麻烦就是麻烦，不论选哪一种都会很麻烦，所以做决定本身就变得麻烦起来。”
“不能不做决定吗？”
“如果自己不主动选择，会有别的存在替你来选择，有时候是身边的人，有时候是芸芸众生，有的时候也可以看成是天命，到那种时候就太被动了，所以我更倾向于自己做决定。”
黑铁似乎听得似懂非懂：“反正大人做什么决定，黑铁就按照您说的去做。”
弗莱伊看向小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曾经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