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2章分岔路口
赫斯特·奈尔吉站起身来,不安地望了那些着黑衣的人一眼。
他们都穿着同款制服，用高高的领子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见他站起身来，其中一双眼睛投注了过来,仿佛审视犯人一般地打量他。
“我、我有点儿不舒服,想出去透口气。”赫斯特解释道,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不是很能说服人。果然,这人闻言冲着他抬了一下下巴，伸出手指勾了勾。
“过来。”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去吧。”宾斯特·索吉洪亮的嗓门传来，大部分人都站直了身体,冲着他行了个礼。那双眼睛的主人却没有,赫斯特发现这人身上穿的制服跟别人有细微区别，他的左手胳膊上多了一圈暗紫色,不知代表着什么。
“我的学生刚刚加入夜军就碰上这种事,只是一时还没适应。”难得的,说一不二的宾斯特竟然在向那个人解释,同时,他对赫斯特微微一抬下巴。赫斯特赶忙慌乱地冲着两人鞠了一躬,飞快地往地面上跑去了。
身后发生了什么,赫斯特没敢仔细倾听，似乎有低低的叹息传来。
他知道自己令老师失望了，但他真的没办法一下子接受这样的残酷现实。他一直以为雷塞尔很简单,索吉先生很纯粹，却没想到背后有那么多的曲折。
顺着盘旋在地下的长廊一路往上跑，赫斯特时不时就会与押解的队伍擦身而过。队伍中基本都是雷塞尔的师生，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有的骂骂咧咧，有的慌张不已，也有的显然已经处在变异过程中，常常走着走着突然就像一团蜡一样被高温融化在地。
赫斯特捂住嘴，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一口气冲到了地面上，推开星塔的大门才敢稍稍松口气，接着，他便连声咳嗽起来，喉头一阵阵地发酸。
星塔门口执勤的本来是伍德·伯克兰和他的手下，当听说女教务长已经回天乏术后，这名铁塔般的彪形大汉突然就垮了，他疯狂地想要去找某个人决斗，因为违抗夜军指令，刚刚被宾斯特打晕，拖下去关了起来。此时在星塔门口看守的是他的两个手下，两人显然也不是知道太多，与赫斯特一对视，彼此都有些瑟瑟发抖，赶紧别开脸去，装作谁也没看到谁。
他们不知道被抓进去的老师和学生身上发生了什么，赫斯特其实也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们想象。
为免真的在人前吐出来，赫斯特赶紧收束了想象力，几个箭步冲进了星塔旁边的小树林。绿植的气息多少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某种奇怪的异味，赫斯特拼命深呼吸了好几分钟，才终于勉强将呕吐感压了下去。忽然，他听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
在阴沉的天色下，不远处的树叶轻微抖动，大概是有风刮了过去。
赫斯特收回目光，猛然又意识到什么，再次看了过去，同时，天蓝色的海岛竹叶青蓝晶乍然浮现，先人一步飞快地游动了过去。
“怎么样，没人看到吧？”乌恩问。
“没！”雷蒙德回答，他的精神体八哥黑仔在极低的空中飞飞停停，宛如一个侦察兵。
“抓紧走。”
“好！”
几个小伙伴蹑手蹑脚，跟着隐藏在绿植中若隐若现的弗莱伊的精神丝，一个接一个地穿过小树林，摸出去。很快，他们就绕过了星塔，抵达了雷塞尔学校的最北面。这里有一大片景观湖，景致不错，过去常有适龄的哨兵向导跑来谈情说爱，但眼下这里显然已经没了那种气氛。
湖中心为了爱尔弥女神祭特意搭建的展示平台还在，但是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小伙伴们快速跟着精神丝蹚水穿过一片芦苇丛。
“呀！”丽莎突然惊叫一声，伊莲娜赶紧停了下来。
“怎么了？”
“水、水里有东西！”丽莎惊慌地说道，低头想要找到刚刚是什么东西碰了她的小腿一下。丽莎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却也是小企业家的千金，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像一场噩梦，她真是受够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快出来！”她惊极而怒，弯下腰去，伸手就想摸。
“别动！”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并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赫……赫斯特！”雷蒙德愣了一下，兴奋道，“太好了，你也没……”当发现雪青色头发少年身上穿着的制服时，他脸上尚未来得及绽开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你……你怎么……”
克拉克与厄休拉同时上前一步，灵缇与伊鲁坎吉水母被同时唤了出来。盖尔懒洋洋地走上前，一如既往地将自己挂在了克拉克身上，但是那对向来充满困意总是半睁半闭的眼睛此时却完全睁了开来，目光犀利。
气氛有些尴尬，赫斯特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老师给我的。”他解释道，其实也知道这个解释一点意义也没有。
“你虽然实力不错，但凭你一个人想要拦住我们这么多人恐怕只是徒劳。”克拉克推了推眼镜，理性分析道，“看在大家朋友一场的份上，彼此当做没见过可以吗？”
乌恩却在这时露出了传承自祖祖辈辈的战斗意识：“别相信他，他已经加入那些黑衣人了。万一他把信息传递出去就麻烦了，最好提前制止他，把他打晕也行。”虽然真正有经验的人绝不会当着敌人的面把自己的盘算提前说出来。
伊莲娜与丽莎两人对看一眼，彼此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赫斯特哥哥。”丽莎带着哀求道，“就照克拉克同学说的，你不要告发我们好不好？”
伊莲娜望着赫斯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以示与丽莎是同样的意思。
“我、我没想抓你们，也没想告发你们。”赫斯特闷闷道，“我只是刚好发现有人经过，怕是那些怪物才跟过来看看，其实……没、没什么。”他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他早就发现了这些偷跑的是他的小伙伴，他生怕他们会踩进陷阱才想着一路跟过来，万一能帮得上他们。
如果把这份心意说出来，小伙伴们可能相信，也可能不会相信，但是说了也无济于事。赫斯特有些黯然地想，他已经穿上了这身制服，那代表着他以后就与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那就好。”克拉克主动说，“我相信你。”他又转身对其他人说：“既然赫斯特学长没有针对我们的意思，大家抓紧时间离开。”瓦伦第一个行动起来，然后是乌恩，他满怀戒备地望了眼赫斯特，穿过芦苇丛，走到了墙壁那。
芦苇掩映的墙上居然有一个高几十公分的洞，这个洞最开始应该只是这景观湖对外的水渠通道，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挖开了，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出。
“一个一个走。”克拉克说，“我殿后。”
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钻了出去，雷蒙德看了赫斯特一眼，跺了跺脚：“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赫斯特猛然愣了一下，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充满迷惘。
突如其来的意外，迫在眉睫的选择，其实从被带进夜军的基地到现在，赫斯特都处于一个被动混乱的状态。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选，只能听凭自己的直觉和一贯的依赖来下决定——索吉先生对我那么好，他让我做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
这么想着，他答应了成为夜军的一员，然而当看到自己的导师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到那身黑色的制服被捧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只感到无尽的茫然。
是一种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活下去的茫然！
“赫斯特，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不然你也不会保护劳尔和弗莱伊那么久了，对了，弗莱伊就在外面，就是他把我们救出去的。”雷蒙德飞快地说道，“你看他厉不厉害，你别怕，跟我们出去以后，他会解决一切问题的！”
不知不觉，雷蒙德竟然也和劳尔一样成了弗莱伊神教的信众，对于弗莱伊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明明是三个人中最小的一个，但弗莱伊就是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解决！看，这次不也是一样吗，他失踪了一天一夜，平安无事地跑了回来还把他们救了出来。
“你信我啊，弗莱伊会保护你的！”雷蒙德着急喊道。大部分小伙伴都已经顺着洞口蹚水钻了出去，这里剩下的只有克拉克、盖尔还有他了。
“可是跑出去以后，该怎么办呢？”赫斯特痛苦地问，脸上满是茫然无措。波娜和弗朗西斯科正在穿越洞口，闻言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赫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