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7章北境来客
某些时候,动物是会产生变异的。这在弗莱伊那个年代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动物的变异与很多因素有关，环境、气候、一些无法说清道明的偶然因素等等。
一般而言，哨兵向导的特质只在人类中产生,但是极其偶尔，这种变异也会发生在一些哺乳动物群体中。比如,变得格外聪明的黑猩猩,具有超出其他同类跳跃能力的头狼或是能够更好适应各种地形,从外表构造上就产生了变化像是长出了分化的类似人类五指的蹄,因而能够在山岩上垂直攀登的鹿等等。
动物的这种变化十分稀有，具有极大的随机性、不确定性以及局限性。
弗莱伊曾经偶然遇到过一匹变异的战马，它比它的同类们拥有更好的体力、更快的速度，同时,更短的寿命。看起来,动物的变异体就像是某种效仿哨兵向导产生的假冒产品，虽然某只看不见的“神之手”在人类之外也促成了其他个别动物的某些良性改变,但这种改变与其带来的问题相比就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在弗莱伊的眼前出现了一、二、三、四……七。弗莱伊眼前的窟窿里出现了一间用铁栅栏围起来的空荡荡的房间,铁栅栏里头是七头长得奇形怪状的雪原狼。
这些雪原狼与弗莱伊印象中的区别很大,它们为了适应环境经历千百年的物种进化形成的雪白皮毛不见了,灰白色的皱皱巴巴的裸皮直接裹紧了它们瘦骨嶙峋的身躯,狼首的周围则长出了一圈如同刺猬一般的长刺,但要大得多也粗得多，活像是溶洞里的钟乳石。所有狼的肩胛骨处都多出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弗莱伊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一对收拢的膜翅。膜翅不小，似乎能将整头狼都覆盖起来，但是否具有飞行能力，弗莱伊无法确认。
这些狼似乎是天生没有理智的物种。尽管大多数人都知道，由于雪原狼生活的环境比较恶劣，食物缺乏，这个种族向来十分凶猛，但雪原狼本身具有一定智慧和协同作战能力。即便是再有经验的猎手，甚至是人数较少的军队也不会愿意与一群饥饿的雪原狼遭遇，因为它们聪明、团结，并且格外有韧性，一旦咬住了猎物，只要判断有赢的可能，就算会牺牲一些同伴也在所不惜。另外，这个凶恶种族的眼睛很漂亮，是清澈的深蓝色，过去，有些旧贵族豢养的文人墨客吃饱了没事干，写诗夸奖这些天生杀手，什么“天使的蓝眼睛”“高原之上的精灵”等等，而眼前这群变异的雪原狼的眼睛全是瞎的。
弗莱伊在它们本来该是眼睛的地方看到的是两个深深的窟窿，要不是眼眶周围汇聚着大量裸露的血管神经，这些东西如同外骨骼一般将这些雪原狼的眼睛部位甚至是一大半的脸围了起来，并且没有任何血迹和组织残留，弗莱伊会怀疑它们的眼睛是被人挖掉的。然而缺失眼球并没有影响这些雪原狼的行动，弗莱伊观察了一阵子，猜测现在就是这些外骨骼代替了本来该是眼睛起的作用。
换言之，这些狼的大半张脸都能“看”。
它们或坐或站或卧，四条腿上都拴着粗粗的铁链，这使得它们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这显然使得这些变异雪原狼十分烦躁，它们时不时便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奔跑着试图撞断禁锢它们的牢笼，正是这不断的冲撞、失败与愤怒才构成了弗莱伊他们之前感觉到的那些异动。
为什么雷塞尔星塔里会有那么多变异雪原狼？
这些变异雪原狼是从哪儿来的？
雷塞尔打算拿它们做什么？
正在弗莱伊思索的时候，他听到了“咔嚓”声，有人打开某扇门，走了进去。
“这就是那批货。”弗莱伊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一位头发灰白的瘦小老头走入了他的视野，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猴子。也许是刚刚好，在弗莱伊看过去的时候，那只猴子微微转过了脸，弗莱伊一下子连精神体带人都认了出来。
那是雷塞尔大图书馆馆长勒布朗·冯尔曼和他的精神体“陛下”。
一时间，弗莱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跟着，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将他揽入了怀里。
弗莱伊：“？？？”
弗莱伊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他的班级导师兼雇主。
“您冷吗？”银发青年低下头，轻声在弗莱伊耳边说，因为距离太近，他说话的气流都喷在了弗莱伊的耳朵和脸上，“请容许我将您抱得再紧一点，这样您就不会冷了。”
弗莱伊：“……”
“嘶……”下一秒，肚子上被顶了一肘子的青年同时也被面前的小个子少年捂住了嘴。
“嘘。”弗莱伊幸灾乐祸地比了个手势，跟着却一下子变了脸色。他几乎是猛地跳到了一旁，拼命甩手。
你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弗莱伊又惊又怒地瞪着自己的导师雇主，只因为刚才感到自己的手心被什么热热软软的东西给碰了一下。他被……被舔了？
“您怎么了？”青年露出疑惑的神情，一脸的正气凛然。
“你刚才……”弗莱伊有点说不出口，而且看着青年一脸疑惑的表情，他也有点糊涂了。
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对，应该是这样吧，什么老师会莫名其妙舔自己学生的手心啊，而且还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青年凑了过来：“怎么了？”大概是见弗莱伊不回答，他又附耳轻声问了一遍。两人现在是个面对面的姿势，青年凑过来说话的时候，弗莱伊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一路横行无阻地往上冲。他一把推开青年，直接“噔噔噔噔噔”倒退五步，差点贴到墙上去，结果换来的只是青年更加迷惑地挠了挠脑袋。
“糟糕！”弗莱伊在心里想，“我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是什么场合什么时间啊，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他妈什么玩意儿？！”
“没、没事。”弗莱伊努力做了个手势，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本来走到了青年身边，想了想不□□全，又往旁边站了一站，然后伸着脑袋往窟窿里看。
不过银发青年这次没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他站得规规矩矩的，弗莱伊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往里看去。
“今天上午到了以后，我就对它们进行了测试。”勒布朗·冯尔曼说道，手里拿着一本本子，“生理活跃性、身体强度、战斗力这几个标志都与变异程度产生了较为显著的正相关性，与此同时所有变异雪原狼的大脑都被破坏了。通过将其中变异程度最重及最轻的个体解剖后发现，这些变异雪原狼的变异程度与大脑破坏程度没有显著关联，换言之，一旦产生变异，它们的大脑就会在极短时间内萎缩、融化。”
“融化？”对面说话的声音轻而怪，让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又或是少。弗莱伊很努力地想要将对方看清楚，可惜他所站立的位置实在不巧，刚好无法看到对方的模样，所能看到的只有冯尔曼的侧面而已。
“是的，融化，字面意义上。”冯尔曼似乎展示了什么图片给对方看，“但另一方面，它们原先的大脑所在的部位又会出现一种类似结石的东西，这是变异最轻及最重的两个个体脑内的结石，您可以看到区别。”
您……弗莱伊暗暗想，看来对面的人是连勒布朗·冯尔曼都要用敬语的人，要么是更为年长、资历更为深厚的前辈，要么就是对方的社会地位十分了得。
对面似乎将两块东西看了一遍：“区别很明显。”
“是的，结石的外表好像也能作为两者实力的差距证明，这就像是真金与赝品的区别，一眼即明。所以我初步怀疑，这种变异结石的品质决定变异程度及变异后的个体强度，换言之，这些结石是控制这些雪原狼变异的核心器官。”
“一个鸡蛋。”对面惜言如金。
冯尔曼显然很明白怎么跟对方对话：“是的，听起来这是个鸡生蛋生鸡的问题，也许是因为雪原狼变异在先，才使得脑部萎缩融化产生了这种结石，又因为变异体的个性区别使得这些结石有了不同的外观与品质表现；另外一种可能则是先是雪原狼的大脑里出现了这种结石，才会引发变异，继而雪原狼的大脑迅速萎缩融化，结石越长越大，成了颅脑中唯一的存在。我本人更倾向于后者。”
“理由？”
“都德。”
“都德？”弗莱伊愣了愣，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两个字。
“北境，去年冬天被毁的城市。”菲斯·罗杰抓着弗莱伊的手在他掌心写下这些字。
“啊，是那里！”弗莱伊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前天他刚刚来到金岛的时候，在昂赛尔典当行里那名伙计曾告诉他，他的希望之始是昂赛尔典当行在北境都德的店里收来的，而雷蒙德则告诉他都德已经在去年冬天完全毁了。
习惯了三百年前思维的弗莱伊想当然地认为那是因为两国或是两个贵族之间的交战引起的结果，现在看来却未必是这么回事。
“去年冬天，都德全城无声无息死绝，王国封锁了那里的消息，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弗莱伊看向身边的人，青年此时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
“幸好找到一个机会后，我们的人混进了王国调查团，潜入了那座城市。”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