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胜负已分
第88章胜负已分
想通其中关节后,顾思学耳边忽又回荡起顾芳华上桌前的含笑叮嘱,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暗道莫不是长姐心中已然知晓这叶子牌的玄机,才刻意说了这话来敲打自己?
胡想了一阵后,顾思学越发不知所措,论起亲疏来他自是偏向顾雪音,可经过了这许多日子的相处,再叫他昧着良心去算计长姐也是不能。“学哥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莫不是抓着了浣纱的西施,被迷了眼?”见顾思学只死盯着桌面不出牌,顾雪音一边暗在心底恼恨自己怎么就托了这个不中用的,一面仍是做出浅笑盈盈的姿态,似藏着水光般的双眸,哄得人瞧了便心软。
装作没瞧见顾雪音脸上的急迫,顾芳华只含笑着抬手又给自己续了半杯茶,润了喉咙后方道:“他本就是凡事慢一拍的性子,指不定现在正回味我在缀金阁说的故事呢,你又何苦催他。”
“什么故事这般好,怎无人说来给我这老太婆听听。”穆老太太轻瞥了一眼牌局,口中兴味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即已得了不少好处,沐海棠思忖片刻便抬头笑道:“故事到不算新奇,只是里头寓意极好,说得是‘救急不救贫,莫慷他人之慨’。莫说是学哥儿回味到现在,便是我也要牢记数载。”
听了这话,老太太只笑了句“莫听巧丫头胡诌,她最爱骗人”便低头吃茶,不再过问。倒是顾思学活似被开水烫了般满面通红,连牌都握不紧。
虽是还没开出两张牌,但顾雪音却已然得了不少分。
顾思学瞧了瞧自己手中的牌,又偷眼望了阵长姐的牌背,心底忽起了阵不痛快之意,将手中牌一砸道:“我不想玩了,这牌做不得数!”
“学哥儿,你莫犯糊涂!”顾雪音心头一沉,扯了扯嘴角,再抬头时眼中若含水光道“当着这么多人,就算二姐求你了,莫扫兴罢。”
“如何是我想扫兴,只是这事打头起便是错了。”闷声嘟囔了一句,顾思学正欲起身告退,却不想被一双手压了下去。
将弟弟按回座位,顾芳华笑得和煦:“别介,我难得摸了把好牌,可不能叫你任性拆了。这样罢,你只随意打发几张撑撑场面,等了我赢了牌,自是少不了你的好!”
“你怎可能赢……”顾思学刚想挣脱,忽目光一闪,鬼使神差的便将手里的牌推了出去,点了炕桌上的第三张牌。
苏墨姑姑将牌翻开,两处一望,笑道:“同是十万贯,顾二爷得分。”
“怎么可能!”顾雪音惊得跳起,活似个泼妇般拍桌大怒道“这牌有鬼,定是有人换了牌!”
“妹妹做什么一惊一乍的,我这才方吃了一张你便这模样,莫不是你有千里眼能看穿牌局不成?”顾芳华瞧着她气红了的脸笑笑,提起一块牌扔出去,吩咐道“开左手第二张罢。”
不可置信的死盯着苏墨姑姑的手死瞧,待发现这两张牌又能对上后,顾雪音的脸几乎阴沉的和墨汁一个色,倒是顾思文讪讪的打了几句圆场,拉着胞姐的手继续出牌。
打顾思学第一张牌对上后,往后的牌便好似计算好了般,张张相符,任凭顾雪音算红了眼睛也再没赢过,等到苏墨姑姑见地契交到顾芳华手里后,她好似过了边水般浑身湿透,气息不稳。
“原就是注定好的东西,何非要做了个局子来恶心人!”脱力靠在椅子上,顾雪音非但不肯再笑了,连牙齿缝里都透着怨毒。
听得出话中的讥讽之意,顾思文瑟缩了一下,忙从身边丫鬟端着的盘子里夺了块糕塞住顾雪音的嘴,低呵道:“姐姐说什么胡话,你再瞧一眼桌上,可不是我们的牌更好!只因你乱了心神,才输了牌局,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瞧,这些牌我们也都是有的,若是你不这么急迫,合该是我们赢得。”端了杯茶候在旁边给顾雪音顺气,顾思文颇为无奈。
被嘴里的桂花糕噎了一下,顾雪音喘着粗气咽了半晌,方垂眼再看牌局,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牌却是极好,若非心里太贪非要迷信那记号,获胜的未必就是顾芳华。
跌坐在椅子上,顾雪音宛如被抽干了力气。
顾思学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终是不忍道:“这牌原就不是阁楼里的那副,只是瞧着有几分相似罢,便是我这般不学无术的静下心也能推算着赢上两张,何况是您这般聪慧的。二姐姐,往后你再想要什么,先把心放正才是。”
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好话不假,只是顾雪音如今心里不痛快,瞧什么都似蒙了层纱,听了这话只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越发恨得红了眼睛,不肯作答。
因顾雪音四周气氛实在低迷,惹得旁人也没了说话的性子,好在又等了一刻便听下人通报,说顾承绪来了。
进了荣寿斋,顾承绪看也不看梨花带雨的顾雪音,恭敬向老太太请过安后,方一脸凝重的忧心道:“北静王昨日已到汴京了,如今北静王府摆了宴下帖子让我们过去,听说也请了燕王。”
“仅是如此?”穆氏不信,知夫莫若妻,顾承绪素主张富贵险中求,怎会因一张拜帖便惶恐,除非上头还写了什么。
果不其然,局促了半晌顾承绪又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此次回京的不止北静王,还有荣安太妃……太妃似乎很想见见母亲。”
“母亲?”穆氏一愣,顾老太太早就作古许多年了,便是荣安太妃再有权势,想要见她也难免得下去跑一趟,不过阎王爷管的事需要给顾府送拜帖吗?
见穆氏一脸困惑,顾承绪立即便明白她在想什么,忙干咳一声对着穆老太太作揖,脸上微红的恳求道:“北静王是大孝之人,还劳烦母亲受累走一遭。”
似没瞧见房内其他人瞪大的双眼,穆老太太脸色不变道:“这么多年了,亏她还记得我,也罢,左右无事,只当是姐妹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