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我保证

第145章我保证未想到母亲竟然要带着自己一块去见陆云州，顾芳华一时羞红了眼，还未起身连整了数次衣领和袖子，倒比外出接见高门贵妇时还来的殷勤几分，直看得沐海棠笑得直不起身。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大雁情挚，是一旦配偶死去，就不再相配的禽类。倘若先生怕巧儿受委屈，我亦愿意效仿大哥，立下永世不娶二妻亦不纳妾之契约。”

陆云州自觉此言无不妥之处，可听了这话，莫说是顾承绪，便是他身后跟的那些兵头，乃至于帘子外的穆氏都是一惊。

顾思礼是个庶子，天生便没有承奉祖庙的祭祀权，与对父祖积业的继承权，所以他能娶到沐家嫡女沐海棠，完全当得上‘高攀’二字，被岳丈家苛刻要求也是寻常。

但陆云州不同，他非但是陆家嫡长子，还是独子，便是没有军功在身，念及他家中世代累积的威望娶顾芳华也够了。

被人叫着签契与自己主动开口意义完全不同，陆云州此言一出，莫说是穆氏激动一掀帘子拉住他直喊“好孩子”，便是顾承绪也心头一动，激动得站起身来目光慈爱的瞧着他，若不是心里还顾忌燕王这一层，只怕早点头应允了这桩婚事。

“巧儿。”打仗之人眼神总归差不了，更何况陆云州还是带头的领将，眼睛更是雪亮，只瞄到了个裙角，便把人认出来了，低声唤了一句，便侧过头对着顾芳华点头微微一笑。

今日陆云州脱了战甲，穿着一身淡蓝白扣立领锦棉长袍，亲领与袖口处皆配有墨色缎面银丝祥云纹团花刺绣，袍身下摆绣江牙海水，水脚之上有许多波涛翻滚的水浪，而藏蓝色的腰带恰如水中立一山石，与以往相比起来少了几分征战的肃杀之气，而多了几丝儒雅。

顾芳华侧身一福回礼，转身走到穆氏身边坐下，姿态虽还是一派雍容妥当，但秀色的双眸却难掩笑意。

顾承绪虽心底仍旧不打算与燕王太过密切，但又舍不得失去陆家这一门好亲事，再想到昭帝进来太过听从鸿孝孺，黄晨等酸儒之言，日后少不得还有犯错，心里便退了一步。如今又瞧见顾芳华与陆云州一个妾有意，一个郎有情，便也不欲留下来打扰，只叫丫鬟们把门窗都打开来透气，便扭头带着妻子哄着一众兵爷到院子外头吃酒赏梅花去。

不到一刻，屋里的人便散了个干净，顾芳华心中虽有千万言，可如今真瞧见陆云州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扭头盯着窗口佯装看风景，陆云州亦是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瞧着顾芳华的侧脸，屋内一时只剩下角落里的遼金青铜火炉内偶传出木炭受热爆鸣之声。

扭头到底比平视来的劳累，不一会顾芳华便感觉脖子一阵酸疼，再懒得装矜持，又想到被强人掳走时半梦半醒看见的前世幻境，便拧眉盯着陆云州问道：“你前往朔州戊边如此之久，可又什么话要同我说？”

“有很多，但这些话日后亦可以留着慢慢说，唯有一事……”陆云州忽然顿住，在顾芳华凝重的表情下慢慢开口，道“你我即将成婚，你可有什么喜欢的，我好命人提前备下做聘礼。”

我都准备和你一起投奔燕王造反了，你居然只问我聘礼想要什么？顾芳华挑眉盯着陆云州运气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磨牙骂道：“你莫要避重就轻，如今你的家传玉与库房钥匙都在我手中，我便是当真有什么想要的，自己买便是，倒是你仔细惹毛了我直接被打出去，连个买包子的钱都不留给你！”

“我不爱吃包子……”陆云州抬头目光中颇有几分无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要娶个母大虫有多可怕，反倒是把顾芳华噎得太阳穴砰砰的跳。

连闭目劝了自己数句，顾芳华才心平气和道：“燕王妃如今已经叫昭帝召入宫内伴太后读书，短时间内只怕出不来，便是燕王成功离开汴京也难免受制于人，对于这个你有什么打算？”

“船到桥头自然直。”陆云州回答的言简意赅，只差没把‘没打算’几个字直接挂在脸上。

顾芳华瞪眼，又往屋外瞄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一溜烟跑到陆云州身边坐下，低声了嗓子恶狠狠道：“燕王离了汴京在无法支撑你，到时候若是昭帝有意对陆家下手该如何？你总不会要我年轻轻的守活寡罢！”

“你会与我白头到老。”听见这话，陆云州郑重了神色，定定的看着笃定道“如今鞑靼虽对梁启称臣，可在外还有辽、蒙、金虎视眈眈，只要昭帝还没疯，便不会对陆家下手。”

这倒是大实话，只是顾芳华听了心里实在不舒服：“总归你还是得当朝廷的刀，沙场无眼，倘若你哪日……那我应当如何？”

“巧儿，你在害怕？”察觉到顾芳华内心深处的担忧，陆云州伸手将她揽到怀里。

靠在陆云州宽厚的胸怀中，顾芳华也不知怎么的，泪水忽而想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口中骂道：

“我可不是在害怕，你不知道自打我去年病好，想着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再不亏待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可便是我如此小心，前些时候的陪母亲到庙里上香，也硬是被贼人掳走了一回。你素来是个粗心大意的，又爱四处乱跑，倘若你骗我跟了你，又跑到我寻不到的地方去了，我当如何？”

未想到顾芳华心底竟还藏着这许多念头，陆云州一时无措，只像儿时一般傻乎乎的用袖子不停的为她拭泪，嘴里还低声安慰道：

“世人皆说我陆家有鸿鹄之志能保天下人，却鲜有人知道，不论是我父亲还是祖父，内心想要保全的只有自己的小家罢，所以你无需担忧，我绝不会丢下你。”

得了保证的顾芳华总算红着眼睛抬头，抽搭着鼻子低声道：“你保证？”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