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木秀于林
第63章木秀于林
穆景榆听到顾芳华提到秀才林，心下一动，稍作细想后已有决策，面上愁苦之色顿消，只是心中越发可惜顾芳华是个女儿身，否则便是青史留名又有何难。顾思礼虽还是低着头不发一语，可心中却是是愕然，即是惊讶顾芳华待字闺中如何能如此精确的把控消息，又是惧怕她处事时的机敏果断，连同对尚在病中的穆氏都多了几分揣测，暗在心中计算回府后该如何提醒母亲到慕婵院伺候一番。
“若仅是有贪心尚能打消，可若来人以起杀心呢？巧儿妹妹可有还招数挽回一二。”萧月瑾侧头微笑，口气也很是随意，只是瞧顾芳华的眼光越发兴味，看的人心里起毛。
皇帝看燕王两看相厌在朝野内外皆不是秘密，可此事就好似内宅中妻妾之争般，看得听得但谁也没法拿到明面上说，便是双方暗地里都偷偷用银针扎对方小人了，可碰面时仍是要笑得亲昵。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无木不成林，便是风再残暴也总不能将所有木都伐了罢，其中进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尚不足与谋。”干笑一声，顾芳华话点到即止，背上却开始冒冷汗。
高祖好战，武威赫赫之下下虽是伤了民生，却也叫四海番邦吃足了苦头，往后至少十年不敢大动。而如今的圣上虽看起来性子孱弱又重用书生，却恰好补足了高祖的不足，故不论外头怎么传，他的帝位实则稳当得很。
天家之争岂是旁人能置喙的！
想前朝多少王侯将相便是跟对了主子，也死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何况自己一闺阁女子，若是说错一句，只怕牵连九族！
果然姓萧的都是祸害，顾芳华咧嘴，心中颇为想哭，可偏生面上还非得笑。
世子问话呢，旁人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唯有自己这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才能碰见……
“正是甚知，故而甚虑。”萧月瑾声音很温和，语速却稍有放慢，眉间似有疲态。
不管木是否秀于林，只要它碍了主人的眼便摆不脱被铲除的命运，燕王一派在帝王眼中岂止是碍眼，只不过一则太过粗壮不好铲除，二则时候未到没有把柄在手罢了。
见萧月瑾未另寻话题与舅舅、哥哥交谈，顾芳华忙错身告辞，待从雅室的中退出来，她才敢将额间的冷汗拭去。
“姑娘不过坐着说了会闲话，怎好似从水里过了一道般。”粉蝶见顾芳华一脸恍惚，赶忙上前搀扶。
三步并作两步离了这是非之地，顾芳华才一笑：“无事，只是觉得有些热了，也不知醉月将银耳汤熬好了没有，是否用了冰碗。”
“两季交接最是容易生病，小姐莫要因一时贪嘴而受凉。”彩云颦眉道。
顾芳华低头讪笑，心中却想两季交接尚且易害病，更何况两王相争。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那一家子的脑袋做赌注，只换个腾达机遇，那未免玩得太大，只盼望父亲与陆云州都清醒些，莫叫燕王给忽悠去才好
折腾了一早上，顾芳华已是困倦之极，早打消了看料子的心思，只想回茗湘居睡个回笼觉，未想到才走到外堂便听见有人争吵。
“好你个姓林的，才用花言巧语害惨了我家小姐，又到这里买花布，也不知道又要上谁家诓骗。依我的话，你竟看你的书方是正经，莫要四处乱晃腌臜了我的眼睛！”
顾芳华本以抬脚欲走，忽觉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谁，便也伸长了脖子跟着瞧了几眼热闹。
才晃了几眼，便瞧见一个衣着藕色绣花马面裙的羞恼少女，杏目圆睁，面带薄怒，眼角一颗朱砂色的小痣醒目异常，恰是吴桐露身边的大丫鬟芙蕖。
美貌一事古往今来都是女子毕生所求，更何况浣纱居的货物确实精致，非但引得那些藏在深闺中红袖客纷纷解囊，便是为买布匹讨好心上人的公子哥也是不少。
故不过片刻，围着瞧热闹的人便围了起来，其中也不乏各大院府家的丫鬟仆从。
乘着人挤人的空挡，顾芳华终于瞧清楚了与芙蕖争吵之人，竟是林正卿这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衰人！
想起吴桐露上一回与顾思文在莲花池边，羞红着脸相交换过信物的娇憨模样，顾芳华一阵怅然，暗想太大胆的女子总是比较容易招惹是非，何况吴家小姐还属于脑子天生少根弦的，想来这一次怕虽是学了话本中的崔莺莺，却没得遇见张生的好运气。
“芙蕖姑娘还请谨言慎行，我拜往员外郎门下仅为读书明理，万不敢越雷池一步，你若是心中对我一人不满但说无妨，莫要在大庭广众下污了吴四小姐的名声。”
林正卿话说得不紧不慢，脸上也丝毫没有异色，到好似芙蕖是在无理取闹。
“这话说的着实不地道。”彩云低声轻骂了一句，看向林正卿的眼神极是轻蔑“便是芙蕖先动口，也只唤了一声‘姓林的’，他又何必指名道姓的说出是谁家女儿。”
在场这么多人谁晓得你是谁家丫鬟，可他非要点明是‘员外郎家的吴四小姐’，可不是刻意要毁人家姑娘的名声。
彩云确信，自今天开始，汴京闺阁内再吃茶说话，便是要用吴四小姐来调味。
果不其然，林正卿话音方落，便听见四周议论纷纷，顾芳华顺耳也听了两句，只觉得不堪。
“你这不要脸黑了心肝的，早晚要受报应！”
见四周人瞧自己的眼神好似看街边的耍猴先生，芙蕖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张口欲辩，只能越描越黑，顿时一张粉脸红白交替，便是声音里都带来哭腔，好不可怜。
倒是林正卿仍旧是一派温良诚恳的君子模样，还不时低声宽慰几句，只是话里话外隐约透着股祸水东引的味道，着实叫人不适。
彩云轻骂：“衣冠禽兽！”
粉蝶怒道：“不要脸！”
顾芳华暗忖：当初自己果然是脑子进水才看上他。
“顾大小姐？”顾芳华正自顾自的想得入神，未想芙蕖却求救似得跑向自己身边“还请您为我们小姐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