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屠我白家
宫女将白君醒了的消息报到御书房时，长孙蔺刚和大理寺卿、左右两位丞相商讨完张家的事，张成志交由大理寺处置，不出意外的话，牢狱将是他的最后归宿。
长孙蔺还带了一些别有意味的心思，全阴之体能见鬼，大理寺的牢狱可不算什么干净地方，让太医吊住他一口气，最后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他命数。
皇命分发出去很快，京畿卫已经分出两拨人，一拨去缉拿张家那位世交，另一拨则去了户部尚书陈阳府上，等把人全部抓回来，交由两位丞相和大理寺同审。
三位大人走出御书房，朝前来报信的宫女多看了两眼，人人心里都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有心想打听被陛下安置在广明殿那位姑娘的事，又生怕陛下发威，毕竟陛下刚回来不久，他们还没摸清这位年轻帝王的脾性呢。
那宫女低垂着头，大人们出来时只规规矩矩行了礼，就往后退了两步，追着去问未免又太过明显了，三位大人只好咽咽唾沫，作罢。
祝司星早先他们两步出来，杵着拐杖在前头慢悠悠地走着，身边只跟了两个随侍的，左丞相眼睛一亮，追了几步赶上祝司星，在他身后落后半步。
“老师，听说昨夜陛下出宫收获颇丰？”
祝司星斜睨他一眼。“你老小子不老实，什么叫收获颇丰？你是想问陛下带回来的那姑娘吧？”
左丞相也有四十出头了，二十多年前先帝钦点他为状元，三年前才坐上左丞相之位，这二十年间可以说是一直在祝司星提点下成长起来的，尊称祝司星为老师。
四十多的大老爷们被自己老师笑骂一声老小子，天经地义，他一点也不恼。“这可不嘛，宫里除了老爷们儿就是假老爷们儿，同僚们个个都想知道，咱们这宫里，是不是要有娘娘了？”
祝司星摸了摸下巴上的半白长须，摇摇头。“这是陛下的事，咱们做臣下的，不好打听。怎么？你家有闺女？”
这话就基本是把左丞相那点小心思一点戳破了，要是宫里要打破僵局添娘娘了，那是不是说明陛下愿意开大顺之先河，广开后宫了？
祝司星瞅他那副一脸八卦又雀跃、活像二十年前那初入朝廷的傻愣模样，又想到他先前卜的那几卦，点点头又摇摇头。
“咱们大顺，和大启、北祁都不一样，你那点心思就都收收吧，该说亲说亲，别耽误了你家闺女。”
这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左相一听心思立即歇了，连忙应是，转而又在心里琢磨起了同僚里哪家有不错的适龄公子来。
两师生边走边说，落在后头大理寺卿和右相瞧左相神色，估摸着也是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再琢磨下去就不礼貌了，收了心思还是把差事都干好了再说吧。
长孙蔺到了广明殿外，心里竟生了几分踌躇。
白君对他的憎恶和排斥是毫不掩饰的，昨夜她睡着，现在却是醒着的，他又想起刘沁儿看着张成志时那眼神里的嫌恶，心里不免有些发堵。
站了片刻，青衣笑呵呵地出来给他请了安。“陛下，姑娘让您进去。”
这话别人听了必定奇怪，广明殿还是陛下的寝宫呢，还用得着别人请他进去？青衣不这么想，白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敢直呼陛下姓名呢。
长孙蔺的拇指曲着用力捏了捏手指上的骨节，才进了殿内。
白君已经起来了，从善如流地去铺了花瓣滴了香露的汤泉沐浴，也没让人侍候，等她自己穿好衣衫出来，青衣带着几个小宫女进去收拾时，才发现常年温热的汤泉水竟是凉的。
她也没多想，犹自担心白君会不会着凉，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也就放了心。
长孙蔺一眼便看见坐在桌前用膳的少女，穿着一身烟紫色宫装，简单梳起的乌发上只簪她自己原本的玉簪，娇美的面容不施粉黛，粉唇不点而朱，眉眼里尽是淡漠。
这身宫装也是御织坊赶制出来的，和太医署一样，好不容易得了个能做正经宫装的活儿，大家伙儿都卯足了劲干活，虽是赶制，但这一身宫装上了白君的身，不仅尺寸刚好合适，针脚也细密，绣艺精巧，华美非常。
御织坊一共赶制了三套宫装，霞粉、烟紫和丹枫三个颜色，白君不喜那些过于娇媚的颜色，只看了一眼就指了这套烟紫的，也衬得她肤白如玉，只是虽说是宫里样式，御织坊也压抑着心中兴奋，微微收敛了一下，到底没做成娘娘主子的那种。
见长孙蔺进来，正咽下一口米饭的白君眼神还是冷了冷，没说什么，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子，那位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长孙蔺见她眼神冷下来，心里刚涌起一股酸涩，又见她示意他坐，这是邀请他一块吃饭？那股酸涩又下去了，淡淡的欢喜涌上来。
他唇角扬了扬，把青衣和红袖等人看得有点惊，陛下笑了，他笑了！白姑娘果然好本事！
两个人面对面吃着饭，谁也不说话，气氛有点冷又有点怪，长孙蔺决定勇敢打破僵局。
“这菜吃着……”
“不好。”
僵局没被打破，又陷入了另一个僵局。
“这衣裳……”
“一般。”
长孙蔺在心里叹了口气，那股酸涩又涌出来了。
她果然还是排斥他的，也是，换做是他，估计也会憎恶曾经这样对待他的一个人。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又转，他有点担心白君会将他赶出去，便也不再说话了，一边默默吃着饭，瞧着白君往什么菜里多伸了几筷子，暗暗记在心里。
宫女们瞧着气氛不对，连呼吸都更放轻了些。
白君却忽然对青衣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们聊聊。”
青衣瞄了眼长孙蔺，见他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忙福身应了是，领着宫女们出了偏殿。
长孙蔺放下了碗筷，静静看着她自顾自盛了碗汤，慢慢喝了两口。
“八百年前，你为何要屠我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