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灵木无声(1)
颜彤见到楼下的白蝉，与他挥手招呼。
白蝉抬眼一望，颜彤身旁，颜华正巧缓缓走了出来，见到白蝉时微微歪了头，目光纯粹而陌生。
“……”白蝉眉毛一搭，连颜彤都没搭理，就转身走了。
“小婵！”
听到颜彤的声音，白蝉眉头皱得更紧，微风过，露出了他被短发遮住的耳根，红红的。
颜彤不明所以：“小婵好匆忙的样子。”
“白大夫？病人太多了，忙不过来了吧。”青槐消息灵通：“我听说很多小妖怪都有妖力衰退加剧的征兆，去慈芯馆排队求医，吵吵闹闹的，又不愿用缚灵草，他急得焦头烂额。”
颜彤纳闷：“加剧？可是我并未感觉到。”
青槐笑道：“颜姑娘当然感觉不到，你可知……”
话未完，青槐突然哑了声，颜彤问：“可知何事？”
“没什么。”青槐轻咳了两声，指着地板上那一幅碎冰凝成的图案，转移话题：“颜兄，这是什么？”
颜华仔细看了看，道：“寒水系的初级凝冰术。”
见颜华答非所问，颜彤叹口气，突然以拳击掌道：“青槐大哥，再搬些酒来，我们只要再灌醉哥哥，他就能记起了。”
“好主意！”
半个时辰后，地板上的冰川已融化消失，而颜华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不管用啊……难道哥哥恢复神智，和酒没有关系？”颜彤沮丧地放下酒杯，“他画这个地图……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青槐道：“颜兄的病症，还真是奇怪。”
颜彤沉默了一阵，忽地站起来：“我去找荒毒大师吧！”
“血沙海之行一无所获，公子和小檀至今都毫无音讯，我心中十分不安。”颜彤说着便朝门口走去：“现下只有找荒毒大师测卜一番，或许能找到转机。”
“颜姑娘。”青槐叫住了她，“虽未在哀吟沼找到他们，但我的通明令没有任何异状，说明黛砚没有生命危险，你不必担心。”
“好。”颜彤微微一笑，心中感激。
日暮将近。
她提起两坛酒，走到城中的观星塔下，守塔妖童告诉她：“大师今日不在塔中，颜姑娘请跟小奴来。”
颜彤知道荒毒在城南有一处宅邸，却不知道一个蝎子妖的住地如此……优雅。
是的，优雅。
三步一亭，五步一画，檐牙高啄，风来疏竹，花草依依。
走进庭院深处，竹影摇曳，一座清新雅致的竹楼在花草簇拥间。清风拂过，簌簌作响，如晴天雨，月笼沙。
荒毒一身简洁的蓝色长衫，站在楼前微笑：“颜姑娘到访，有失远迎。”
颜彤笑道：“大师就是大师，今日也是算无遗漏啊。”
“今日我并未算到姑娘会来。”荒毒失笑，“妖童与我传音，我才让他带你来此。”
“……”颜彤一时语塞，随即将手中的酒递了过去：“有幸见到荒毒大师的雅居，颜彤不枉此行。”
“佳人来此，寒舍尽添芳华。”荒毒闻着酒香一笑，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颜姑娘有什么想问的，进屋说话吧。”
颜彤一边将溢美之词说了个遍，夸庭院的风雅别致，走进竹楼后，连夸也不夸了，单手掩着张开的小嘴，神色惊叹。
阁楼中，层层叠叠的木架抬眼望不到顶，各层都有序有秩地置放着木雕，千种百种，小到指尖大小的冥雀，大至两人高的三尾齿虎，生气勃勃，活灵活现。
“荒毒大师，这些木雕都是你做的？”颜彤指着一只朝她龇牙咧嘴的双头犬，睁大了眼睛：“这也太像真的了。”
荒毒微笑，走到木桌边为颜彤沏了一杯茶：“让颜姑娘见笑，都是我的闲暇时的拙劣之作。”
颜彤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只双头犬，再次感叹：“这些木雕细腻滑润，不知是用什么所制而成？”
“其实也并无特别的讲究，灵木太硬不易雕琢，太软不便定身，这些也只是普通的香樟与紫檀，只是加以术法灌注灵气便是这般了。”
“那也要精湛的技艺才行。”颜彤结过香茶，眼睛忽然一亮，望着第三层的一只四角小兽，五官俱无，身后生着两对翅膀：“这是什么生灵，我竟未见过。”
“是帝江幼兽，虽然长相可怖，但性子却温和的很，识歌辨舞，鸟族们都很喜欢它。”荒毒淡淡微笑：“不如我来考考你吧，若是答对了，我便将其赠予你。”
“当真？”颜彤一喜，虽疏于修习术法，但她背书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嘴上却谦虚道：“我以前贪玩，对妖界异兽都所知甚少。要是答不出来，大师可不能要我的酒。”
荒毒笑了笑，不置可否，拿起一只巴掌大的木雕放入掌心，问道：“你可知此兽为何？”颜彤见那小兽嘴长于顶，双目圆睁，两侧有鳍，从未见过：“……惭、惭愧，不过它看起来很是生气的模样。”
“此兽名为魔石，并非妖界之物，你答不出来也不必苦恼。”荒毒将木雕放入颜彤掌心：“它为混沌魔界而生，总趁三界结界薄弱之时偷入妖界，双目被妖气侵蚀，故而圆睁。此兽喜阴喜寒，常游于海中混淆在水族之中。再看这个，你可认得？”
小兽全身长满花枝，一片叶耷拉在耳旁，栩栩如生，颜彤盯着半晌，回忆不起在哪本书中见过：“还请大师相告。”
“此鸟名为神荼，鸣声欢愉，以花为食，且能令荼蘼提前花期。此兽在三千年前一场人族与妖族大战中全数被灭，一般书籍上并无记载，颜姑娘不知也是情有可原。”
颜彤听得连连点头，荒毒接着指着一个又一个提问，颜彤就像跟在夫子身后的问题学生，荒毒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博广见闻，学识非凡，不止对星象卦术信手拈来，但凡文史典籍也是如数家珍。
颜彤看着这些精致的木雕，听荒毒讲解异兽的故事，险些忘了来此的目的，她猛然醒悟过来，却也迟迟找不到机会。
“我再考你最后一个吧。”荒毒拿起了一只头兽似狐，身上长满鳞甲的长尾兽。
“是血骨兽！”颜彤的声音很兴奋，终于有一个她认识的妖兽了，“它以白骨为食，吐出的血色花很美，我记得有鸟族曾用血色花做过装饰。”
“不错。”荒毒把血骨兽递给颜彤，同时还递上了一个乾坤袋：“即是对了，便依约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