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千灯如玉(3)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听到那平稳有力的心跳。

“你你你……”檀霜杵在原地，“你”了好半天没说出下文，一只手扯过她的臂膀，把她拉出了两人视线。

“干嘛拉我？”檀霜甩开青槐的手，揉了揉臂膀，再回头，黛砚与颜彤已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青槐敲她没有眼力劲儿，努了努嘴，檀霜一看四周，才发现尽是成双成对参加千灯会。

“你有的是时间和颜姑娘叙旧，何必急这一时？”

檀霜嘟囔道：“我只是不太信，黛砚怎么突然开窍，对小彤这么好，刚小彤还说黛砚躲着他。”

青槐摸了摸下巴，“你说黛砚是不是想通了，看到这街市灯火触景生情，想怜取眼前人。”

“你什么时候和三姑六婆一样聒噪，想知道结果就去看看啊！”

檀霜还想追上去，又被青槐拉住了，“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玉兔灯还不够你放啊，走了。”

青槐拉着檀霜挤出了街道，来到桥下河边，身边有几名女妖正放飞花灯，虔诚地闭眼许愿，神态如人间少女。

“此处人不多，就这儿许吧。”

檀霜瞥了青槐一眼，见他老神在在抄着手，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对千灯会的兴趣不大。

她想起往年的千灯会，青槐从来不曾参加过，不过有一次她回得早些，倒是瞧见了青槐与黛砚在院中比试，说是比试，倒更像是单方面发疯，青槐脚下好几坛破碎的酒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木杖就朝黛砚敲过去，黛砚一跃到了树上，青槐就拿着木棍敲打那棵桃树，嘴里喊着模糊不清的词，跟那八九月的蝉鸣似的，又嘶哑又凄切，后来颜彤看不过去了，才让黛砚将他打晕了带回房间。

也不知是何事能让青槐失魂落魄？檀霜甩甩脑袋，拿出了玉兔灯，小缃的短爪子轻轻碰了碰兔耳朵缩了回来，眼睛眨巴眨巴，好奇的模样。

檀霜用准备好的朱砂提笔写字，忽然问道：“你没有愿望？”

青槐想了想，认真道：“没有。”

“我不信。”檀霜冷笑道：“难道你不想喝酒？”

檀霜说的酒，当然是青槐嗜之如命的百日醉，然而青槐却否定了：“不想，我现在觉得清醒些挺好。”

檀霜不服，又问：“不想提升功力，渡劫为尊？”

青槐懒懒地笑了：“纵然为尊也是活是一天是一天，与现在没什么不同。”

檀霜不信他真的无欲无求：“难道你愿意一直待在幻境中？你也是想出去的！”

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在劝她振作，自己怎么可能万事都不求？

青槐的回答让她近乎吐血：“想啊，所以我干嘛跟着你和黛砚？”

狗改不了吃屎！檀霜愤愤，这就是天生懒货，“我看你是懒得许愿。”

青槐并未反对，反问道：“檀霜，你如此关心我，难道是对我有意？”

“滚啊！”檀霜一听，拿起纸糊的玉兔灯砸在他头上，拳打脚踢把青槐撵走，吓得肩上的小兔子抱紧了檀霜的脖子。

没了檀霜吵闹，青槐正乐得清静，雪凝的声音又出现了：“小树苗，你当真没有愿望？”

青槐道：“你明知故问。”

雪凝顿了顿，随即道：“不行，你换一个。”

还不等青槐继续说话，雪凝又说：“要让我离开你这个寄宿体，除非我死。”

青槐笑道：“谁说许的愿就一定会灵验的，想想也不行？”

刚说完这话，青槐突然心悸，一阵冰寒刺痛五脏六腑，雪凝掐着他的内丹道：“想想也不行。”

青槐快喘不过气了：“好，好，那就换一个。”

待雪凝松了内丹，青槐方才松口气，走到小摊贩前随意买了一只荷花灯。

青槐想了好半天，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正打算放灯，一个娇俏的身影一把将灯夺了过去。

“我的灯！”

檀霜拿着灯得意洋洋，“哈哈，你还说你没愿望，这不是人赃并获？”

青槐没好气地说：“凑个热闹，随便写写而已。”

“我看看你写了什么……唔，‘唯待重聚’，就这四个字？想和谁重聚啊？”

“一个故友。”青槐没瞒她，“我还未曾化形时，他常来和我讲人间有多繁华，有很多有趣的事物，我们约好一起游历天下的，不过我化形那天，就被抓进了幻境。”

“哇……你好惨……”檀霜没听青槐讲过他的过往，不禁同情道：“跟着姐，姐带你出去。”

青槐道：“如今十年已过，就算出去，也不知他身在何方。”

“是啊，不知他们现在还好吗……”似乎触动了檀霜的往事，她抬头，花灯漫天，青槐手中的灯缓缓升空，融入在一片星火中。

肩上的小兔蹭了蹭她的脸颊，檀霜痒痒的，心中却一片熨帖。

还好，不是一个人。

“檀姑娘，青槐兄。”

听到招呼，两人齐齐转头，竟是许久不见的熟人。

“彩虞！”

“卫尊主。”

卫风携彩虞一起逛千灯会，也未曾想到能遇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