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陈丹渊
龙虎山的清澈小溪,握刀的端木世家长房二公子端木音堂脸色发白,他在须臾之间使出十八刀,每一刀的力量都是前一刀的两倍,正是端木家的绝技“松林十八拍”,但令他绝望的是,那看似飘摇的竹筏却纹丝不动。冲夷道长的酒壶已经见底,无艳道姑和真古出奇一致的双手托腮望着气急败坏的端木音堂,似乎觉得十分的有趣。端木蓉拉过端木音堂的衣袖,巧笑倩兮道:“道长,我二兄行事冲动,小女子代替他陪个不是。”
冲夷道长没有理会,而是轻轻的一指点向即将突破岩石的九尾锦鲤,气机卓绝,锦鲤如同定身般乖巧,它的头也逐渐的浮出水面。段金宁亦是看出冲夷老道的不凡,他不再端着架子说道:“道长,既然来到我龙虎山便是客人,但九尾锦鲤毕竟是我山中之物,何况端木小姐迫切的需要,道长能否割爱?”
冲夷道长鼻孔朝天的不耐烦道:“去去去,老道管你什么天师府,端木世家。无艳掌门,据说你的厨艺不错,待会要好好显露一手。”
无艳道姑乖巧的点头,段金宁忍住拔剑的冲动道:“道长,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果我此时召集门中的通道,你再想走便不容易了。”
冲夷道长的手指一钩,浮在溪水表面的九尾锦鲤立刻腾空而飞,段金宁剑光狰狞,端木音堂刀罡婆娑,溪水中的岩石粉碎。不过九尾锦鲤却是毫发未损的出现在真古和尚的身边,它拍打几番色彩耀眼的尾巴,无艳道姑在真古的目瞪口呆中直接以浮尘砸在锦鲤的头部,顿时血流如注,痛苦的扭曲,竹筏摇曳,片刻之后它的鱼眼突出,竟是死绝。
无艳道姑熟练的找来煮水的小锅,香料,酱油,盐巴一应俱全,她剖开鱼肚,搜刮出里面的胃肠内容物,割出肚子的一块肉,清洗干净,继而放入烧滚水的小锅中,鱼的鲜味扑面而来。无艳道姑的动作行云流水,事实上一路走来,为了满足冲夷道长的刁钻口味,她是花了不少的时间研究。
端木音堂的嘴角抽搐,传说中的九尾锦鲤,有助人破死境的功效,他们居然当做普通的鱼熬汤喝。段金宁弹指青色的剑身,悠扬的声音荡漾开去,几乎在同时,龙虎山天师府传出许多的剑鸣,高昂而又有韵致。
段金宁铁着脸道:“擅闯我龙虎山禁地,你们不会有好果子吃!”
一条翠色的船疾驰而来,站在船头的是两名黑白服饰的中年男子,一人体格稍胖,个头也大,他戴着一顶乌青色的冠帽,手里持一柄镂空的长剑。另一人蓄须,面颊消瘦,他的眼睛似狮虎般生威,他背着剑。
陈霞讳和辛霞济皆是天师府的三代长老,他们分别执掌天师府的戒律和言堂。陈霞讳平时严厉,特立独行,尤其对犯错的门人心狠手辣,他背的剑正是“律剑”,凡三代和四代的弟子他均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而辛霞济则要八面玲珑一些,他的言堂专门负责招待远道的客人,只是今日的辛霞济也不是那般的和蔼可亲。
敲剑是龙虎山一种特有的示敌信号,陈霞讳和辛霞济的翠色小船很快的停到冲夷道长和段金宁的竹筏之间,陈霞讳不苟言笑,辛霞济却是说道:“金宁,怎么回事,丹渊真人遣你带领端木音堂公子集合端木蓉小姐在山的周围逛一逛,你是不是没尽到职责?”
段金宁想要反驳几句,但见到陈霞讳投来不善的目光,深知戒律堂厉害的他说道:“回禀霞济师叔,实有外敌来犯,万望师叔明察?”
“外敌?”辛霞济此时才注意到冲夷道长,无艳道姑和真古三人,他们正在大快朵颐的喝鲜美的锦鲤汤,辛霞济又看到竹筏上躺着的锦鲤失色道:“九尾锦鲤,竟然是九尾锦鲤,你们是谁?敢拿九尾锦鲤炖汤喝,简直是暴殄天物!”
无艳道姑瞧着秀气,实则饭量很大,在楼观台修道时每天只有粗茶淡饭,但跟随冲夷道正以来,什么稀世的食材没吃过?她满意的勺起一碗汤,有滋有味的品尝,一股暖意自她的丹田处融化至四肢百窍,舒坦至极。
冲夷道长擦拭山羊胡子的汤汁,说道:“你们两个是‘霞’字辈的长老吧?你们要没什么事别挡着老道的阳光,龙虎山有运脉隐藏,气机确实不一样。”
辛霞济的宽大的面色大变,龙虎山自古定居,羽化的道家仙人辈出,却很少有人知晓与山底的一处天然运脉有关。运脉的存在是为窃取国家的运势,壮大自身的实力,梁帝梁生安早有明文规定,凡私藏运脉者,罪同叛国,诛灭就族。只是龙虎山的运脉藏得很深,外人根本无法洞察。
端木音堂和端木蓉倒是来了兴致,端木世家和龙虎山虽有渊源,但一山不容二虎,在江西的地界没有龙虎山总比有要好。陈霞讳背负的律剑有曾然上升之意,他刻板的道:“胡编乱造,辱我龙虎山,当受极刑!”
冲夷道长拨动牙齿道:“你说没说谎不是你能够判定的,本来想着九尾锦鲤是你们龙虎山,总要分一点汤给你们,现在嘛,免谈。”
围绕着小溪,天师府大量的弟子聚集,短时间内至少百位年轻的高手剑意盎然的指着冲夷道长,一位黑白服的三代长老年已过六旬,白发束木冠,烫金色的腰带显得卓尔不群。老人名为陈霞真,他是龙虎山三代长老中资历最老的,也是陈姓的嫡传,他眉头紧皱的观察不着调的冲夷道长,吩咐弟子道:“来者不善,你们随时做好出剑的准备!”
陈霞讳没任何废话的律剑蓦然在掌心,他推着剑中央刻有大字“律”的剑,刚正的气息流淌,似要惩罚天底间的不平事。律剑平行而出,空中强烈的扭曲凝滞,澎湃的剑意朝着冲夷道长灌注。冲夷道长的鼻子好像有些痒,他不合时宜的打个喷嚏。
但正是一个喷嚏,无上的剑意激得龙虎山鸟兽起飞,溪水倒流,陈霞讳的律剑回转刺入自己的胳膊,再以诡异的角度斜伤辛霞济的肩头,两人的小船混杂着段金宁,慕容音堂的竹筏不受控制的冲向岸边。而岸边等待出手的龙虎山弟子和陈霞真如同倒卷的大风,无一人能平稳的站立。
“敢问是哪位剑道前辈来我龙虎山做客?”
天师府的深处有乍雷惊起,一道黄色的身影眨眼间即至,龙虎山的第三代长老和第四代弟子见到此人的出现,毕恭毕敬的双手作揖。黄衣的耄耋老人立在陈霞讳的小船之上,小船立即停止撞向溪畔的趋势。老人身材魁梧,耳垂托大,目眦宽广,他一转清澈如潭水的眼睛能清晰的看到双耳,乃天生的异相。老人的脚下有紫金光芒闪现,正是龙虎山的秘术,他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武当剑派的冲夷道长,难怪有如此大的本领?”
段金宁和辛霞济等人的脸色变苦,端木音堂着实吃惊的睁大双瞳,而端木蓉则要镇定得多,好似早有预料一样。
冲夷道长瞥视一眼黄衣老人,鄙夷的道:“陈丹渊,你虽然年纪比我大,但论辈分你要低我一辈,道友也是你能叫的,你应该叫师叔。”
陈丹渊是龙虎山仅存的六位真人之一,更是炼丹的大宗师,不过龙虎山的道统和武当剑派平齐。武当掌教冲虚道长是道家的道尊,辈分和“希”字辈的老祖相当,深知其中门道的陈丹渊鼻息微喘道:“冲夷道兄言重,道家人向来潇洒无为,不似佛门的固执,你我以道友相称并无不可。冲夷道兄,三教之辩举行在即,你此次上龙虎山怕是不单要抢夺我徒孙的九尾锦鲤吧?”
冲夷道长懒得和往素好面子的陈丹渊争执,他说道:“你当老道吃饱了撑的,你龙虎山的蹩脚运脉我也不放在眼里。三教之辩十年一次,我武当剑派和龙虎山有过规定,每逢大辩必要带着门中杰出的弟子来试炼,陈丹渊,老道是来找你辩论的。”
陈丹渊的脸色不自然起来,因为他犹记得十年前掌门师兄和冲夷老道的辩论,冲夷老道总是胡搅蛮缠,歪理一大堆,最终龙虎山掌门陈丹赓自主认输。他咳嗽一声,说道:“冲夷道兄的学识惊人,今年的大辩论一定能夺魁,我便不在道兄面前献丑了。”
冲夷道长吹胡子瞪眼道:“你想得美,老道不屑与你个榆木脑袋辩论”他指着真古和尚与无艳道姑,“要和你辩论的是他们俩,一个是我的佛门老友的徒弟,一个是楼观台的观主,我是来观辩的。”
楼观台即使没落,但到底是正宗的道门,它的观主陈丹渊是不敢小觑的,但他左瞧右看胖和尚,也没能看出个花来。杰出弟子来讨教长辈的事情在道门屡见不鲜,陈丹渊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和大师,观主切磋一番又如何?陈霞真,你去布置论坛,辛霞济,你去请丹素师姐,丹闻师弟前来,陈霞讳,你带戒律堂的人维持秩序。”
一个时辰之后,位于天师府门前的庄严辩论坛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