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腿麻
梁沅直起身仰面向后一看,与孟炀的脸相对,他们两个人的角度看对方都是倒着的。他的眼睛落到X的嘴唇上,坚毅的轮廓与冷硬的线条之上颜色浅淡的唇看起来很软,而他一开一合正在说话的嘴巴被孟炀尽收眼底。
梁沅冲他一笑,有点无奈,“我腿麻。”
孟炀也笑,全然不是刚才威慑众人的吓人模样,他走上前弯腰用左手环抱住梁沅的腰从他手臂下穿过把人带起来。梁沅腿麻一时站不稳就跌进孟炀怀里,他早有准备用胸膛把人抵住,两个人都站得稳稳当当。
孟炀可以完完全全地挡住他,于是梁沅安心两脚交替缓着麻意,用一种有点滑稽的姿势。孟炀看不过去,还是用手梏着他的腰把人扶稳自己蹲下在他两腿之间按揉,很快就感觉不到那股从脚心升腾起的痒疼了。
刚才叔伯和堂兄妹们都没有出去,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看到两个人超出普通关系的距离都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偏过了头。
当然从小控制梁沅的几位长辈在之后都明里暗里敲打警告他好几回,梁沅对此表示没什么好说的,他们除了雇佣关系外是有几次互帮互助。
停留在保命上的互助。
从祠堂出来一大家子都在餐厅吃早饭,这座宅子很久没有过这么多人,厨房准备的早餐足足摆了两架餐车。
梁沅有心留他们,试探态度,给一颗甜枣和顺坡下的台阶。餐厅正中是张大圆桌,周围还有几张小桌子,今天坐了3桌。
他被簇拥着走向最中间,不过刻意没有坐上主位径自拉开一旁的位置而后看向他大伯,中年人很自然地走过去落座。梁沅还是没有介绍X的身份,他被安排在主桌背后的桌上,与梁沅相对,如果不是过道留得宽就可以背靠背了。和他同桌的全是旁系闹得最凶的几位的家小,而他们本人和梁沅在同一个桌上。
按照约定该他把最后的施压摊开来说,他一个人唱了这么久红脸虽然是计划外的,也轮到他们做点事了。他大伯在桌子底下捏了好几次他的手,梁沅仿佛无知无觉,筷子还稳稳夹着点心。
“今天的蟹粉小笼不错。”
老宅的厨子大多还是原来那些,今天日子特殊许多大师傅都亲自来餐厅督着。梁沅看到很多熟面孔,故意朝他们那个方向说。
梁邵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不太好,和几位弟弟对视一眼还是开口。
他也朝餐车方向看,问的是面点大师傅,“老郑,你在家里干了多久?得有二十年吧,我记得小沅爸妈结婚时的甜品台还是你操办的。”
被点到名字的师傅上前半步颔首,交叠在身前的手指短粗,沉稳中透露不易捉摸的骄傲,“今年刚好第三十二年。”
“唔,是有这么多年没错。”旋即他作出一副回忆的样子和席间同辈的兄弟们对视,“叔叔在时对吃很有研究,老宅的厨子都是他老人家亲自雇的,个顶个的好。这些年家里没什么热闹事倒把你们埋没了。”
五叔赶紧和他一唱一和,“大哥说得是,还是多聚聚家族人心才齐啊,不如好好筹备今年的中秋宴。二哥派人回老家商量把族人们接来S市的事儿老叔很赞成,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到了Z省。”
“不能光咱们在这边过好日子把老家的长辈亲朋给忘了,绍辉老哥你说是不是?”
本家几兄弟由梁老爷子牵头北上做买卖除需要出资花钱的宗族事务基本不再理事,作为金主靠山和名义上的族长还是很有话语权,到梁沅父亲这一辈和老家的联系更淡。梁绍辉是旁支的牵头人,早早看准势头他领着一帮亲近的族亲族戚来北方找本家混口饭吃。他们这一行做生意多靠家族联结,正值用人之际,很快旁支在北方的圈子站稳脚。
老家传统,除却有野心敢闯的,他们的亲属多留在本地,靠本地绵延百年的资源和自家儿孙在本家赚的声名地位也能过得不错。梁绍辉的父亲是旁支的大家长,本家几兄弟客气地叫他老叔。
借着这层关系,从把人带出来到起歹心全听信梁绍辉。或许也有老家那群过惯安稳日子的人眼红了的原因,但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涉足过道上的事,还是一大家子都窝在老家等着走出去的子孙带回来富贵。
梁老五话毕,梁沅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专心致志地喝粥。他今天是真的认真在吃饭,后颈腺体与衣料摩擦的肿痛让他不得不保持略低头的姿势,为了不别扭只好装作苦吃,即便如此众人的反应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这帮人只有老婆孩子带在身边,其他亲人基本都留在老家。他们光顾着防范梁沅回来让本家人钻了空子,竟然控制住家里人来要挟。
一时间餐厅内窃窃私语起来,梁沅与左右身侧坐着的叔伯们交换了眼神好整以暇地看戏,而孟炀剔着一只清蒸螃蟹欣赏现场版的黑帮内斗剧目。
有沉不住气和本就是被拉来充人数的当场倒戈,其余的则去看梁绍辉,或埋怨或六神无主。
梁沅适时起身,问在主桌边服务的佣人拿了一屉螃蟹,空闲的手伸到后头去拍X的肩。
“先走了,姨奶奶那边还等着我。”
孟炀放下拆蟹的工具拿热毛巾擦了手,跟着起身。同桌的家眷看到这个把蟹八件用的像分尸工具一样的男人终于离开纷纷松一口气。
出餐厅门梁沅就把手里提着的螃蟹朝X怀里塞,男人接过一脸莫名。
“喜欢吃就拿回去吃,我不想在这儿待了。”梁沅比他更不解,心说你不是爱吃吗,他每次用余光瞟后头这人都在剥螃蟹。
孟炀觉得有点好笑,他怎么连笼络人心的手段都这么可爱,于是他问:“我教你的你学会了?做的不错,终于懂了不只是用钱收买人。”
梁沅颇意外地蹙眉,他没想到这人是这么想的。小少爷有些生气,挥手就向孟炀怀里装螃蟹的笼屉袭去,自下而上抵上还带热度的底部腕上用力准备把它顶翻。
九月中旬正是母蟹最肥美的时候,满满一屉全是黄满肉嫩的母蟹。孟炀哪里肯见到嘴的蟹落空,托在屉下的手瞬间抓握住带了十分力气的手腕。被竹编笼屉遮住的地方强力相较,青筋和血管在袖子下鼓起,而孟炀低头去看梁沅。
“唉,什么时候吃不着,你就不怕他们编排你小家子做派?”说罢他顺着手腕向上游移,包住比他纤细许多的手轻拍,化解凸起的指节的力道。
被握住手的少年不自在地撇嘴,手赶紧往后缩想从他温和又有力的桎梏中抽出来。感觉到手下的挣动他立即就将手松开,当然一盒肥美的蟹还稳稳当当地端在怀里。
梁沅率先转身向宅子第三进走,他把手藏在身前悄悄地活动着手腕,暗自吐槽这人下手没有轻重,对吃的就这么看重?嘴上还是在毫不留情地回敬,“你想什么时候吃?先说好,我可不会再偷吃了。再说我家的东西我想拿就拿,他们白拿这么多年我还要客气?”
梁家老宅羊肠九曲,没人带路只会在里面兜圈,他也不继续调笑这个好面子的少年了,快步跟上。
“咱们去哪儿?”
“我的院子。”
今天想找他的人实在多,回院子短短的一段路就被拦下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