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季凝抱着只穿着贴身小衣的歆儿,扯开了床上的锦被，便把歆儿塞进了被窝。

就算这里是常胜侯的卧房,就算这张床.榻是常胜侯的床.榻,不见常胜侯的人，季凝是没打算沾上分毫的，但是常胜侯的女儿却是不妨躺在这里的。

不然呢？

难道还要让这孩子站在地上吹冷风吗？

季凝倒是想唤来丫鬟给歆儿洗澡、换干净衣衫的,可是想想那扇被锁住了的门……

季凝越想这件事,越觉得心中堵得慌。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歆儿坐在被窝里，被锦被裹着,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从锦被里伸出一只小手,扯了扯季凝的衣袖：“新阿娘别生气,歆儿听话！”

季凝眉头稍展：“我不是在生歆儿的气。”

说着,季凝揉了揉歆儿的脑袋。

手心里湿答答的,都是雨水。

季凝安抚着歆儿乖乖坐着不许乱动,便起身在屋内寻找，终于在屏风后面发现了一间小隔间，小隔间里竟然有浴桶、澡豆等沐浴用物。

这里,莫不是常胜侯日常沐浴的地方？

季凝脸上一红,没心思多看,便寻了一条簇新的脸帕回来。

她解了歆儿头上的小辫子,披散开歆儿的头发,用脸帕细细地给歆儿擦干了脸和头发。

其实最好是给这孩子洗个澡、洗个头的,但事出紧急,季凝又对这屋中的一切皆是陌生的，不想随意乱动再犯了什么忌讳，惹了不必要的麻烦,便只好暂且这般应付了。

歆儿自始至终都很乖,直到季凝给她擦完了头发，她的一双大眼睛就紧紧地盯着季凝，一动不动。

“怎么了？”季凝不解地看着她，以为弄痛了她。

歆儿眨巴眨巴眼睛，眼圈有些红，嗫嚅着：“新阿娘你不会走吧？”

小孩子家不会像大人一样表达，不会像大人一样，明确地表达出来“你对我真好”之类的感慨。

季凝听得懂，歆儿这是在感慨自己对她好。

其实哪里就谈得上对她好呢？

季凝扪心自问，不过是为了自己那点儿物伤其类的想头罢了。

从歆儿的身上，她想到了幼年自己的遭遇，便不想再见到那样可怕的事。何况，歆儿还这么可爱？

“歆儿乖乖睡一觉，我不走。”季凝向歆儿笑笑。

歆儿的眼睛舍不得离开季凝的脸，嗯.嗯答应着，乖觉地躺下，一只小手犹揪着季凝的衣袖。

季凝由着她揪着，给她掩好了被子，自己则斜倚着床.榻。

“新阿娘，外面还在打雷吗？”歆儿的眼皮有些沉。

“已经不打雷了，雨也很快就会停的。”季凝柔声道。

歆儿用鼻音哼哼着答应，眼睛已经扛不住睡意闭上了。

却又忽的张开，不放心地盯着季凝：“新阿娘不会走的，对吗？”

季凝不知道她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念，分明是个能在园子里跑来跑去的活泼孩子。

她抚了抚歆儿的额头：“歆儿乖，我不会走。”

歆儿这才放心地重新合上眼睛，小手却还攥着季凝的衣袖。

季凝：“……”

寂静而空旷的房间内，很快便只能听到窗外哗啦啦一阵紧似一阵的雨声。

季凝枯坐在床边，衣袖仍被陷入睡梦之中的歆儿攥着，脑子里则胡乱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全然没有困意。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的风声雨声渐弱，代之以耳边小小的鼾声。

是已经睡熟了的歆儿发出的。

这孩子得玩儿得多疯多累啊！

季凝盯着那张小小的睡颜，不禁好笑。

她很快又发现了一个事实——

歆儿的小脸儿，确实苍白了些。

按说，安然地睡在被.窝里，没有了对于雷声的恐惧，也没有了浑身湿透的寒气，这孩子应该脸色红润起来啊！

可是现在看着，歆儿的脸上似乎缺失了血色，倒像是气血不足似的。

难道是有什么疾病？

季凝若有所思，想起来之前歆儿自己说过的吃药什么的，还有每个月都会冷……难道是天生的体弱？

看她蹦蹦跳跳的，倒是不缺少活力。

季凝不得其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