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布鲁克漂流记 - 西朗夏天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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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时,我若是还有一点头脑,就应该回到赫尔,返回家中,然后过上幸福安康的小日子。而我的父亲也会像耶稣布道时讲到的那个寓言中的父亲一样,宰杀肥牛迎接我这回头的浪子。因为,家里人认为我早已死在那条在斯卡帕湾抛锚的船上,那件事情很久以后,父母他们才得知我幸存的消息。可能直的是我要诵过一些事情用尽我的霉运,冥冥之中总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姑且称之为命运的东西促使我向错误的方向走去。很多次,当我冷静的时候,理智不止一次向我大声疾呼,回家吧,回家享受家庭生活的温暖,但我始终没有听从理智的召唤。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驱使自己冥顽不化的力量,正如一种神秘而无法逃避的定数,它常常驱使我们自寻绝路,明知大祸临头,还要自投罗网。很显然,正是由于这种定数使我命中注定无法摆脱厄运,也正是这种定数的驱使,我才会再三违背自己的理智,甚至不愿从初次航海所遭遇的两次灾难中接受教训。我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个船长的儿子,当初就是他给了我机会和勇气上他父亲的船,现在的胆子反而比我还小了。当时,我们被分在帕斯卡市不同的地方。过了两三天,我才看见他。这是我们上岸分开后第一次见面。刚一交谈,我就发现他的口气变了,他看上去精神沮丧,且不时地摇头。他问了我的近况,并把我介绍给他的父亲。他对他父亲说,这是我第一次航海,先做一些尝试,以便日后出海远航。听完这些,他的父亲用十分严肃而关怀的口吻对我说:“年轻人,你不应该再去航海,这次灾难可以说是一个凶兆,说明你不能当水手。”“怎么啦?先生,”我问,“你难道也不再航海了吗?”“那是两码事,”他说,“航海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的职责。你这次出海,虽然只是一种尝试,但老天爷已经让你尝够滋味了。你如果再一意孤行,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也许,我们这次大难临头,还是由于你搭船的缘故,就像约拿上了开往他施的船似的。”“请问,”船长接着说,“你从哪里来,为什么选择乘坐我们的船出海?”我简略地向他谈了一下自己的身世。他听完以后怒气冲天地对我说:“我作了什么孽啊,竟会让你这样的灾星上船。我以后绝不再和你坐同一条船,倒贴给我一千镑,也不干!”

我想,大概是沉船造成的损失太大了,使他心烦意乱,毕竟他是没有对我发火的权力的。可是,后来他郑重地与我进行了一场谈话,规劝我回家去,回到我父亲身边去,如果我依然这么惹怒上帝,上帝会降下对我的惩罚。他说,我应该有所察觉,上帝是不会让我逃脱的。“年轻人,”他说,“相信我的话,如果你不回家,那么无论你到哪里,你都只会受苦失望,届时,你父亲的话将会在你身上得到应验。”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很快就跟他分手了,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对他的事情也一无所知。至于我自己,则因为口袋里有了点钱,就从陆路去了伦敦。在前往伦敦途中,以及到达伦敦以后,我一直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不知自己终究应当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道路——回家,还是去参军航海?

如果回家,不难想象街坊邻居对我的讥笑。我不但羞于见我的父母,更羞于见他人,这种羞愧之心打消了我归家的念头。时过境迁,回想当时的心思,只感到荒诞可笑与莫名其妙。一般来说,每当这样的时刻,应该听从理智的指引,可是年轻人,却不以犯罪为耻,反以悔罪为耻;不以干傻事为耻,反以改过为耻。然而事实上,他们若能及时觉悟,才真正算得上是别人眼中的聪明人呢。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我的内心在矛盾中煎熬,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我是不愿回家的,一到回家的劝诫之言,心中只有难以抑制的反感。又过了些日子,随着对可怕灾难的记忆逐渐淡忘,原来动摇不定、偶尔想要回家的念头也随之日趋淡薄,最后甚至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于是,我又再一次对航海生活油然向往起来。回想不久之前,年少无知的我,因为想入非非、妄想发财的邪恶念头是如此根深蒂固[比喻根基深厚牢固,不可动摇],以至于忽略了一切来自他人的忠告,忽略了父亲的恳求而离家出走参军。此时,又是这种邪恶的力量,使我踏上了去非洲的船,像水手说的那样去往了赞比亚——使我开始了最不幸的冒险生涯。在以往的航海冒险活动中,我竟从未当过水手。这是我的不幸。其实,我可以比平时艰苦些,学会做一些普通水手的工作。到了一定程度,即使做不了船长,也差不多可以当个大副或船长助手啥的。可是,命中注定我每次都要做出最坏的选择,这一次也不例外。口袋里装了几个钱,身上穿着体面的衣服,和往常一样,我以绅士身份上了船。我从不参与船上的任何事务,也从不学着去做。在伦敦,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我交到了一位好朋友。按理说,我这种误入歧途,不羁放荡的青年人是不可能遇见这种好事的,恰恰相反,魔鬼才会早早地给我们设下陷阱。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这种认知。早先,我认识了一位去过几内亚湾沿岸的船长,他还在那里做成了一笔不错的生意,正因如此,他还准备再走一趟。也许是由于我的谈吐赢得了他的好感,也或许是他对我的谈话颇感兴趣,当得知我想出海去看看这个世界时,他承诺,如果我愿意和他结伴出海的话,我不仅可以免费乘他的船,还可以和他一起用餐。假使我有兴趣带点货,他也愿意给我一些指点,让我有机会赚点钱。

船长的盛情邀请,正是我日夜渴求的好事啊。我们自然而然地成了莫逆之交。我搭乘了他的船,顺便捎带了一些货物。我认真地听从了这位正直无私的船长朋友的指点,带了一些小玩意儿,这让我小赚了一笔。这些货物大概值四十英镑,这些钱是我写信给一些亲戚,靠着他们的帮助弄来的。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将此事通知我的父母,或者至少告诉我的母亲,并由我的父母出钱,再由他们出面寄给我,作为我平生第一桩生意的资本。确切地说,这是我一生冒险活动中唯一可称之为成功的一次航行,而这应该完全归功于我的船长朋友的正直无私。在他的指导下,我懂得了做水手的一些基本常识,像航海必备的数学知识和航海法则、记航海日记和观察天文的基本方法等。他乐于教授,我也乐于学习。总之,这次航海,我学会了怎样做水手,也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商人。这次航行,我收获了五磅九盎司金沙,回到伦敦后进行兑换,换回了大约三百英镑,算息小赚了一笔。这次收获使我充满了斗志,但也葬送了我的一生。

然而,这次航行中也发生了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要知道,我们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在非洲西海岸一带——从北纬十五度一直南下至赤道附近,沿途天气异常炎热,所以我得了航行于热带水域的水手们常得的热病,三天两头发高烧,说胡话。现在,我像一个真正做几内亚生意的商人了,不幸的是,我的船

长朋友在回伦敦后不久就离世了。即使这样,我还是决定再去一次几内亚,还是搭乘同一艘船。船长一职由原来的大副担任,这是一次倒霉至极的航行。出海前,我寄存了两百英镑在船长朋友的遗婿那里,她是一个像船长一样待我真诚无比的人。正因如此,我这一趟出海只带了不到一百英镑的货物。倒霉的是,我在这次航行中屡遭不幸。首要的不幸是,当我们的船正航行于加那利群岛和非洲西海岸之间时,遭遇了海盗。那天拂晓,一艘扯满了帆的土耳其海盗船从我们的后面撵了上来,那是来自萨累的方向,我们也扯满了帆试图逃跑。奈何海盗船速度太快,渐渐向我们逼近,在几个钟头以后肯定会撵上我们,于是我们决定战斗。我们船上只有十二门200毫米口径火炮,海盗船却有十八门。大约下午三点钟左右,那艘船撵上了我们。他们本想攻击我们的船尾,结果却横冲到了我们的后舷。我们把火炮搬到这一边,同时向他们开火。海盗船一边后退,一边还击——他们船上的二百来人也同时用枪向我们射击。我们的人隐蔽得好,无一受伤。当海盗船准备对我们再次发动攻击时,我们也全力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一回,他们从后船舷贴近,霎时有六十多个海盗跳上了甲板,他们一上船就血腥地乱砍乱杀,甚至砍断了我们的甲板和索具。对此,做好万全准备的我们用枪、短柄矛和炸药包等各类武器奋力抵抗,两次将其击退。唉,总之我实在不想叙述这件万分不幸的事。最后,在三死八伤的惨烈伤亡下,我们的船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投降是唯一的结果。

海盗们把我们这些俘虏押送到萨累——一个属于摩尔人的港口。我在那儿受到的对待,并不像我当初担心的那么可怕。也许是因为我年轻机灵,对海盗船长有用处的缘故吧,我被他作为自己的战利品留下,成了他的奴隶。而其他人则被送进了远离海岸的小皇宫。就此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个商人成为一个受人驱使的奴隶。此时,父亲的预言浮现我的脑海。他说过,我一定会受苦受难,并且呼救无门。至此,我冥冥之中感觉父亲的话应验了。我现在的处境糟糕透顶,这仿佛上帝的惩罚、无人可解。我以为这该是我苦难的结尾,唉,哪想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再让我给您细说。

当我的主人把我带回他家中时,我还满以为他在出海时会带上我。我想,若是这样,他迟早会被西班牙或葡萄牙的战舰俘获,那时我就可以恢复自由了。可是我的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他每次出海时,总把我留在岸上照看他那座小花园,并让我在家里做各种奴隶干的苦活。当他从海上航行回来时,又叫我睡到船舱里替他看船。

在那些日子里,我头脑里整日都盘算着逃跑的法子,但毫无头绪。

当时,我没有逃跑的任何条件,没有可以商量着一起逃跑的同伙,我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处境相似的奴隶,没有任何一个英格兰人、爱尔兰人或苏格兰人。这种孤单持续了整整两年。在这绝望的两年里,我幻想着逃跑的计划,并借此慰藉我的心灵,但这都是我的幻想,无法付诸实践。

在两年后出现的一个状况,使我重新燃起了逃离的希望。据说我的主人因缺钱无法配置出海的装备,因此他在家的时间很长。这段时间, 他以每周至少一两次的频率乘坐一只船艇去港口外的开放锚地输鱼,有时候日子隔得更近些,如果遇上一个好天气,主人会让我和一个摩尔小孩替他摇船,就是他大船上的一只小艇,也就是那只船艇。或许我们两个人颇得他欢心,我又恰好擅长捕鱼,有时候他会让我和那个摩尔人小孩单独出海给他捕鱼,那个小孩叫莫里斯可。

一天早晨,我们又出海捕鱼。天气晴朗,海面风平浪静。突然,海上升起浓雾,我们出海后只划了差不多一海里多点,就看不清海岸了。因为我们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划了一天一夜后,我们依然没有抵达海岸。第二天早晨,我们才发现我们划到了离岸至少六公里的外海。经历重重波折后我们虽然平安到达海岸,但在晨风中,我们早已饥肠辘辘。

这次意外提醒了我们的主人,他决定以后出海捕鱼时,得小心谨慎一些,带上指南针和一些食品。在他当初俘获我们的那艘英国船上,正好有一只长船艇。于是,他就下令自家船上的木匠,那个木匠也是他的一个奴隶,英国人在长船艇中间做一个小舱——就像驳船上的小舱那样;舱后留了些空间,可以容一个人站在那里掌舵和拉下帆索;而舱前也有一块可容一两个人站在那里升帆或降帆的地方。这条长船艇上所使用的帆叫三角帆,帆杆横垂在舱顶上。船舱做得很矮,但非常舒适,可容得下他和一两个奴隶在里面睡觉,还可摆下一张桌子吃饭。桌子里做了一些抽屉,里面放了几瓶他爱喝的酒,以及其他一些诸如面包、米饭和咖啡之类的食物和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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