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天鉴图录（上）

却听雷清鸿道：“到了约定的日期，虬髯客如约而至，酒席间，虬髯客自腰间拿出一个布袋，打了开来，布袋里装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正是他追杀了十年的负心之人。”

雷慕枫啧啧嘴，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道：“那虬髯客真有毅力，追杀一个负心之人，用了十年。”

雷清鸿嘘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道：“若说是毅力坚定，我看不够支持他十年不放弃。那虬髯客生来嫉恶如仇，才会追杀一个和他本不相干的负心汉十年之久。”

雷慕枫念道：“嫉恶如仇？”

雷清鸿道：“嫉恶如仇的意思，可以解释为某人脾气耿直，非常痛恨天下间的恶人恶事，哪怕作恶之人与他无关，所作恶事也牵扯不上他，他对那恶人恶事也如对待死仇一般。”

雷慕枫恍然大悟。连称：“原来是这个意思。哎哟！爹，我又打岔了，你接着说。虬髯客与李靖红佛相会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雷清鸿道：“在饮宴之间，虬髯客将《天鉴图录》和行兵作战的法门传授给了李靖，《天鉴图录》是一部至高无上的武学宝典。虬髯客又以万贯家财赠赐李靖。”

雷慕枫道：“虬髯客真是仗义。”

雷清鸿遐想着虬髯客的言行作为。《天鉴图录》这部武学宝典，是每个习武之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无上妙法。虬髯客却送给了李靖，扪心自问，自己便做不到。而再以万贯家财相赠，以为李靖后半生的资助，自问自己就算能做到，却也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心中多了一番深思熟虑，和慷慨予之相比，便要相形见绌。相比之下，就豪迈而言，不得不自愧不如。

雷清鸿道：“不错，虬髯客自从见了红佛之面，便暗生爱慕，过后得知红佛是李靖的夫人，又见李靖英姿非凡，为人沉稳，红佛相委于他，确是美女爱英雄。只有红佛的品貌配得上李靖，只有李靖这般的人才才能让红佛幸福，因此那爱慕之心不该再有，也就变为了关怀。他写下修书，推荐李靖投奔刘文静，再由刘文静推荐李靖给秦王李世民。”

雷慕枫道：“爹，那位虬髯大侠所以待李靖极好，我看还是看在红佛的面子上。”

雷清鸿遽然道：“虬髯客重情重义，那是不假，就算要相助李靖，单是朋友义气，到底还不至于倾囊相助。”心想：“枫儿小小年纪，却居然能够看破这一层，真也难得。”想到此处，不由得欣然自快，嘴边浮出了微笑。

雷慕枫道：“李靖既得武学宝典，又得兵书，那他肯定很厉害了。”

雷清鸿道：“从那以后，李靖便开始了他的开挂人生，他一生征战数百场，却从未吃过哪怕一次败仗，立下了赫赫功勋。红佛女仿佛得到了幸运之神的钦点，一生幸福，那是后话了。”

雷慕枫遥思遐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道：“李靖也真了不起。可是爹，你还没说到铭德公，虬髯客又怎么会是铭德公的老师呢？”

雷清鸿道：“过后不久，宇文门阀强迫隋炀帝杨广自尽，隋朝灭亡，天下大乱。远祖铭德公与另外四位结义兄弟都成了难民，无意间来到了李靖的军中，那时李靖是统帅了，便将他们收编入伍。五人因作战英勇、遇事向前而得到李靖的赏识，李靖很是器重他们，就提升他们五人作为近身护卫。”

“虬髯客传给李靖武学和兵法后，他就离开了中原，再也没回来过。据说是去了东南，新建了一个国家。李靖得了他的《天鉴图录》，一得空便去钻研。但《天鉴图录》包罗万有，融儒、道、佛三家哲理于一炉，大到无边无际，小到巨细纹理，堪称古往今来最高深、最宏阔的武学典籍，深奥无比。这部武学典籍，若是由一个深明儒学、精通道藏和深悟禅机的人来修炼，那便容易很多，但能博通三家学问的人，必是不世出的奇才，稀世罕见。李靖军务缠身，时常为军国大事分心，又并非博通全才，多有参详不透的地方。”

“有一次李靖和铭德公他们谈起武学来，李靖心想，难得结交到五位忠心耿耿的义士，那部宝典自己参详不透，在自己手里，就要被埋没了，与其这样，不如请这五位义士一起参详，若能从中得到什么益处，也算是酬谢他们多年护卫之德。就拿出《天鉴图录》请五人一起参研。铭德公和他的四位结义兄弟各凭自己的悟心，修炼《天鉴图录》里的武功。铭德公从中获得诸多益处，深受启发，创下了一百二十五招剑法，命名为五雷剑法，又创下一路掌法，称为五雷神掌。”

雷慕枫道：“原来铭德公是看过虬髯客的《天鉴图录》，从中获得启发，才创下五雷剑法的。”

雷清鸿道：“虬髯客虽然没传过铭德公一招半式，但铭德公的武功既是借鉴了《天鉴图录》而创出来的，《天鉴图录》便是铭德公武功的本源，我才说虬髯客是铭德公的老师。”

雷慕枫恍然道：“原来是这样。爹，那为什么到你这里，五雷神剑只有二十四招了？”

雷清鸿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若不把这事说完， 你还会问个不停。也罢，如今我全部说给你知道。”

雷慕枫好奇心甚重，难得雷清鸿肯将全部来龙去脉分说明白。在这小半天里，上到炎黄战蚩尤的远古神话，中华武学的源头，下至一百多年前，隋末唐初的王朝争霸，更有豪迈仁侠的英豪，勇断果决的美女，旷世难见的武学宝典等等，皆得与闻。一时之间，如遍阅了无数奇传异闻，心境陡然开阔，开心得不得了，当下默默地听着。

雷清鸿缓了缓。又道：“且说李世民做了皇帝后，知人善任，施行仁政，又经过一番革新整顿，政通人和，使得天下太平，四海靖宁，那便是贞观之治，当时已初露盛世繁华的气象。自古以来，无数跟随王者打天下的谋士将军，都逃不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厄运。但相比以往各代，唐朝对待开国元勋可要仁善得多。”

雷慕枫侧头问道：“爹，什么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雷清鸿道：“这句话是太史公司马迁总结的人生感慨。是说猎人背着优良的弓箭，带着忠心的猎犬去狩猎。遇见了飞鸟，猎人拿出优质的弓箭，射落飞鸟。待飞鸟尽绝了，就会把弓箭藏起来。遇到了狡猾的兔子，便呼和猎犬去追逐兔子。待吃完了兔子，就会杀猎犬来吃。弓箭和猎犬在猎人捕猎的时候，都作出很大的贡献，立过很大的功劳。猎人藏起弓箭、宰杀猎犬的时候，却毫不记情，半点也不手软。”

雷慕枫道：“猎人真无情，可是这句话又怎么会和谋士将军的命运牵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