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风尘3侠
雷清鸿酝酿了一阵子，心中有了计较。便道：“枫儿，你疑心为父的不肯传你完整的五雷剑法，其实不然，非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将要给你说几件事情，你好好听着，听完后，便可破解你心中的疑团。”
雷慕枫道：“爹，我不是疑心你不肯教。我是想学更多剑招，夯实功夫，这才乱说的，你老别往心里去。我……我以后不乱说了，请你原谅。”
雷清鸿见儿子肯认错，心情大佳。心中又想：“我活了三十几年，自问阅历非浅，除了想念若惜和那件大心愿未了之外，别事早已不萦于怀。岂会为这点小事动气，枫儿请我原谅，倒似是我见事不开明，心地狭窄似的。嘿嘿嘿！”道：“枫儿，爹也没怪你的意思。但是那几件事与咱们雷家关联甚大，我本来打算等你长大些再跟你说，现下既已牵连到了，那便不必再等。”
雷慕枫道：“几件事都和雷家有关吗？”
雷清鸿点了点头。说道：“枫儿，你可知道远祖铭德公的功夫是从哪里来的吗？”
雷慕枫道：“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雷清鸿道：“自然不是。我们神州大地的武学，一部分是从神话传说中得来。依照远古传说的说法，神州大地分为三个部族，一个是炎帝部族，一个是黄帝部族，还有一个是蚩尤部族。炎帝黄帝带领族人开垦田地，以种植和捕猎为业，只要勤快些，年岁好，便吃得饱。捕捞到了猎物，剥下兽皮，便制成衣服，也穿得暖。炎帝和黄帝的族人十分的务实，又十分的淳朴，因此族人之间和谐融洽。蚩尤部族却都是身高极高，身体强壮的人，生来野蛮，又好吃懒做。他们不愿意动手种植，到了秋收时节，便会大举而来，抢夺炎黄部族的庄稼，毁坏他们的庄园。”
雷慕枫道：“蚩尤部真可恨！爹，后来呢？”
雷清鸿道：“后来，炎帝黄帝两部结成联盟，决定向蚩尤部宣战。两军在逐鹿之野展开激烈厮杀，蚩尤部大败而逃，部分伤者去了北方。那伙人恐怕就是后来犬戎、匈奴、鲜卑、羌、突厥等蛮夷部族的远祖。远古先民在捕捞猎物的过程中，从鸟兽飞翔、攀援、奔跑的姿态上，学会了一些攻守的技巧，用之于战场，再不断探索、总结，使之成了一门专门的竞技搏击之术，那便是中华武学的源头了。后来，钻研武学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大多聪明绝顶，博通经史，他们耗费了毕身心血，将钻研出的功夫记录下来，那便是武功秘籍了。”
雷清鸿缓了口气。又道：“好了，枫儿，你现下总算明白了，武功不是天下掉下的，而是人力钻研得来。”
雷慕枫道：“是，爹。我真佩服那些刻苦钻研的人。”
雷清鸿道：“那些耗费了毕身心血，开拓了武学境界的老前辈们，德高功大，那是必须要敬畏的。但那些堕入了恶趣，私心太重，仗着武功行不法之事者，罪大恶极，不加以贬谪，那是咱们客气，却也要引以为鉴，千万学不得。”
雷清鸿在为雷慕枫讲述这些记闻时，不忘引导儿子。
雷慕枫道：“爹，那些开拓了武学境界的前辈高人，都有哪些呢？”
雷清鸿道：“我要跟你说的这位前辈，便是一位开拓了武学境界，仗义疏财，恩怨分明的大豪侠。那人是李靖的恩人，也可以说是咱们铭德公的老师。”
雷慕枫道：“那人是谁呀？”
雷清鸿道：“这人姓张，生得骨格清奇，天生是练武的好材料。因他两腮蓄有一部浓须，满面虬髯，故尔世人称之为虬髯客。”
雷慕枫道：“虬髯客，和美髯公关羽像吗？”
雷清鸿诧然道：“确实有点像。这位虬髯客原是位富贵人家的子弟，家中积蓄丰厚，但他却绝不是守财奴。这人天生好武，早年时得名师指点，学成一身超凡入圣的好功夫。又生具一颗侠义之心，急公好义，艺成后行走江湖，志在维护世间的公平和正义，遇不平之事便非管一管不可。他艺高人胆大，又嫉恶如仇，因此但凡做过违心之事的人都怕他，而那些热心公益，行侠仗义的人便当他是良朋知交。”
雷慕枫道：“那恨他的人肯定很多了，多半有很多人想害他。”
雷清鸿道：“这却不然。那些恨他的人固然要讨厌他多管闲事，阻挠自己的大计，却也知道他生来是急公好义的秉性，恨他的心是有的，却也从心里由衷的敬佩他。”
雷清鸿脸上油然而生出一副敬佩之色，顿了顿。道：“枫儿，人活一世，能得朋友相敬推戴，并不容易。若能叫仇敌也敬佩有加，那更是难上加难。但若活到这个份上，也便不枉此生了。”
雷慕枫道：“是，爹，孩儿恭聆教益。那虬髯客如何便成了李靖的大恩人？”
雷清鸿缓了缓，沉吟片刻。道：“话说那是隋朝末年，天下已显纷乱之相。那时候李靖还是个奋青，跟随舅舅韩擒虎管理军务。李靖的父亲也是隋朝大将，和当时的宰辅杨素相识，杨素很赏识李靖的才能。杨素权势熏天，每有官员去找他商议朝中大事，或是宾客拜谒，他都要排着场面，身旁美女罗列，其排场比皇帝还要隆重。李靖听说了这事后，便去拜谒他，献奇策，劝他不要这样只重视排面功夫。杨素听后，欣然接受。让一侍女送出李靖，那侍女便问了李靖的住所，默默记在心间。枫儿，你猜后来怎么着？”
雷慕枫道：“后来，那侍女问明李靖的住所干什么？我可不懂了。”
雷清鸿却道：“后来发生的这件事，真可算千古奇谈了。哎！天下竟然有此等勇敢果决的人，这人若是个男的，那倒不算什么，偏是个女子，这就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哎！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女中丈夫。”雷清鸿说到这儿，竟自站起，他围着石墩来回踱步，还接连搓了好几下手。
雷慕枫也站了起来。道：“爹，你在说什么？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又怎样是千古奇谈了？”
雷清鸿恍若未闻，只不住地踱步。一时之间，诧异、惊讶、莫名其妙等等情绪一齐涌上心头。雷清鸿围着石墩不停地转，脸上透着十分怪异的表情。
雷慕枫深知父亲说话处事一向井井有条，有理有序。像今天这样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情景，那可从来没见到过。若说是走火入魔，可他又没练功。心中焦急，大睁双眼，惊异地看着，不知如何措置。
过了好一阵子，雷清鸿长长地吐了口气，才停止踱步。却听他说道：“枫儿，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雷慕枫听他问及，见他脸色恢复如常，这才稍觉放心。道：“刚才说到李靖拜谒杨素，杨素让一名侍女送出李靖。”雷清鸿刚才说到此处，突然就激动起来，神思恍惚。他生怕雷清鸿旧态复萌，又神思恍惚，便不敢再提。
雷清鸿道：“话说李靖当天夜里回到住处，正准备睡下，突听屋外脚步声响，有人敲门。你猜是谁来了？原来是白天送李靖出府的那名侍女。她脱下帽子，却是个二八佳人，清丽脱俗，李靖惊问来此何意。那少女回答说，她是宰辅家中的红佛女，虽是侍女，但只负责洒扫庭除，洗碗做饭的。白天李靖拜见杨素的时候，已见到了李靖。自言在宰辅家，见识过不少人，却没有及得上李靖的。丝萝愿托乔木，美女爱上英雄，是故来奔。李靖问她姓氏，却是姓张。”
“李靖于是和红佛女连夜奔逃，杨素很快得知，由是十分痛恨李靖，便派兵追杀李靖和红佛，两人却早已逃到了荒村野外。虬髯客那时在追杀一名负心汉，那负心汉为人奸狡，东躲西藏。累得虬髯客东奔西跑，偏巧有一天来到了李靖和红佛的容身之地。正逢李靖外出放马，只红佛女张氏一人在家。虬髯客因见红佛女品貌端庄，而心生爱慕之意。便懒卧屋外，观看红佛张氏梳头。李靖放马归家，见虬髯客神情狈赖，心下大怒，便要与虬髯客拼命。那虬髯客才知红佛是李靖的夫人，一改无礼之态，执礼越恭。红佛与丈夫李靖说通原由，李靖才知是误会，便置酒招待虬髯客。相询之下，虬髯客得知红佛姓张，与自己同姓，酒酣耳热之际，与红佛张氏结为义兄义妹。虬髯客说明有事在身，与李靖红佛约定在太原相会后，便离去了。”
雷慕枫心想：“那也没什么稀奇，刚才爹为什么那样神思恍惚？真是奇怪极了。”道：“原来风尘三侠是这样相识的。爹，后来虬髯客去赴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