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教子
雷慕枫神往了一阵。道：“铭德公真厉害，爹，那后来呢？”
雷清鸿道：“后来……后来……后来的事一言难尽，不说也罢。再练一遍这门五雷剑法。”
雷慕枫道：“这路剑法是叫五雷剑法吗？爹，你又是跟谁学的？”
雷清鸿瞧着儿子满脸好奇之色，不忍不把故事说完，沉吟片刻。又道：“跟随卫国公李靖打天下的，还有四人。他们分别是周定邦、楚安国、南宫让和金圣贤，与咱们铭德公情同手足。”
雷慕枫道：“爹，我明白了，咱们铭德公和他们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
雷清鸿向雷慕枫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示意嘉许。道：“不错！你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什么是八拜之交。”
雷慕枫笑道：“爹，你前些日子跟我讲三国故事，说过刘关张桃园结义，结成八拜之交的好兄弟。交情好的都结拜为兄弟吗？”
雷清鸿道：“不错，交情好，又志趣相投的便会结为兄弟，祸福与共。”
雷慕枫道：“刘关张结为兄弟后，一起打天下。那祸福与共，是说有架一起打吗？”
雷清鸿道：“那也不是单指打架。枫儿，你虽学了些功夫，但不可老是记着打架，须知能人之外有能人，强中更有强中手，功夫胜过咱们的大有人在，这还是其次的。我们学功夫，其主旨一是在于强健体魄，领略人生的妙谛，二是以武济世利人，锄强扶弱。最重要的是明白事理，懂得辨别是非善恶，而惩恶扬善。若仗着功夫打打杀杀，那是最下等的了。”
雷慕枫默默听着，不作一声。忽道：“爹，铭德公的结义兄弟，也同样功夫高强吗？”
雷清鸿道：“当然了，他们和铭德公随侍在卫国公李靖左右，一起东征西讨，也立下了不朽的功绩。这五人之中，还要算铭德公功夫最强，功劳最盛。”
雷慕枫想着自己远祖如此厉害，心下暗生膜拜，同时也甚以为豪。道：“铭德公……啧啧……真了不起！”
雷清鸿的脸上也不禁泛起自豪之色。道：“他们为捍卫大唐的疆土和主权，追亡逐北，舍生忘死。不辞万里远征之苦，不避关外风沙之险，驱胡夷于关外，败突厥于大漠。光复我汉人的荣耀，振荡我汉人的军威，使我大唐国威远扬海外，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大英雄，真豪杰！”
雷慕枫只听得热血澎湃，小脸涨得发红，双拳紧握，骨格吱吱作响。
雷清鸿见他脸色有异。问道：“枫儿，你……你怎么啦？”
雷慕枫道：“我……爹……我……。”
雷清鸿伸手背摸他额头，觉得不像是发烧。雷慕枫道：“我没事，爹。我……我……我想到铭德公他们……他们在关外大杀四方，杀得突厥人……那个大叫饶命，我就……我就高兴。”
雷清鸿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像铭德公那样，做个大英雄。”
雷慕枫重重地嗯了一声，还怕意思不够肯定，又连点了数下头。
雷清鸿道：“那第一就要练好武功，学好本事。第二就要等待时机，看今后运势如何了？”
雷慕枫道：“看什么运势呢？”
雷清鸿道：“铭德公他们所以东征西讨，南征北战。那是因为当时正逢天下大乱，兵戈不息，狼烟四起，人人朝不保夕。百姓有累卵之危，社稷有倒悬之厄。他们是为解救天下苍生，这才有机会投身行伍，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要逢着时势，才能成就盖世不朽之功。如今天下祥和，欣欣向荣，将士解甲归田，马放南山。时势既已更改，即便武功超常，满腹经纶，那也无用武之地了，我说的运势便是指这个。”
雷慕枫的脸上露出半知半解的神色。雷清鸿的这番话说得凝练而古朴，以雷慕枫此时年纪和见识，本应听不懂的。但好在他很熟悉雷清鸿说话的方式，虽然语意古朴，却也听懂了一大半。当听到‘百姓有累卵之危’这句话时，他心中便想：“将好多个鸡蛋叠在一起，一块石头打过去，打碎了最上层的鸡蛋，力量未消，接着碾压下去，所有的鸡蛋都要被撞碎裂，果然很危险。”当听到‘社稷有倒悬之厄’这句话时，便想：“拿绳索栓着某人的脚，将他头上脚下的倒立于悬崖边上，绳索一松，或是一断，那人便掉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嗯！倒悬，倒悬，果然很悬。”至于解甲归田，马放南山这些成语，那也照这种形而上的方式去解读，依次理解为脱下铠甲，去种庄稼。因为没了战事，马儿也用不上了，都去南山吃草。只是不知南山是哪座山，位于何处，由谁人去放马？
雷慕枫道：“只要能学好铭德公遗传下来的功夫，那也很厉害了。爹，你再教我几招剑法吧。”
雷清鸿道：“枫儿，不是我不教你，我会的都已经全部传授给你了。”
雷慕枫道：“爹，你只教了我二十四招，五雷神剑就只有二十四招吗？”
雷清鸿道：“我听你爷爷说，铭德公传下的五雷神剑一共是一百二十五招。”
雷慕枫默算了一下。道：“那少了一百零一招。爹，为什么会少了那一百零一招呢？”
雷清鸿长长地吐了口气，面显难色，好似不愿回答。
雷慕枫道：“爹，那一百零一招，你本来会的，你怕我学了后太厉害，所以你不肯教我对不对？”
虎毒不食子，天下间绝没有盼望子女不成器的父母。雷清鸿听雷慕枫瞎猜自己心思，心想：“若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与他分说明白，他不知真相，便会胡猜乱想。但这事中间又实在曲折甚多，更有几个关键处关乎雷氏一族的盛衰成败。我几次三番想要完成那件宏愿，却多年无果。枫儿聪明胜我，只要好好栽培，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我无法办成的那件宏愿，说不定便要着落在他身上去办成了，也未可知。只是他年纪幼小，不识世道险恶，知道这事于他本来不利。罢了，我还是原原本本与他说明，再叮嘱他不可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