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怪老头（2）

那老者直接向吴振声开炮，挑衅之意已十分明显。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吴振声绝不是漕帮中那些脾气火爆的汉子，不到万不得已，吴振声绝不会轻易出手。此时在吴振声心中，还有一件事十分重要，那就是护送雷慕枫去广州都督府聚福园，亲手交给南宫斗。这是吴振声对好友雷清鸿的承诺，吴振声是一个守信用的人，既然答应了，就不能推脱，何况还是对自己相识了多年的老友许下的承诺，何况这位朋友已然谢世，吴振声就更加不能逃避。

吴振声只因见到那老者言行怪异，因此说了句公道话，但是公道话往往就是很容易得罪人的话，他显然得罪了那老者。面对那老者的挑衅，吴振声自是不愿接招的，当下淡淡地一笑。道：“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只说道理，倘若你觉得我说的不在理，你可以指出来，架是不打的。”

那老者冷冷地一笑。道：“你是不敢打了？”

武林中人最要面子，尤其是在打架这件事上，绝对不甘示弱。平常一个怯弱的人，面对很多不公，可以忍耐下来，但要是有人说他胆小，不敢打架，这人一定变得神勇起来，就算明知打不过对方，也会拼命。

吴振声要是心中没事，不消那老者出言嘲笑，也早已跟他动手了。但在他心中始终以护送雷慕枫为头等大事，为了顺利办成这事，还是少结冤家。老者虽在讥嘲他胆下，吴振声也只是淡淡地一笑，面不改色。他心中想：“这老者当着这些帮众的面羞辱于我，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可是为了雷大哥，为了小枫，我且忍耐一下。待护送小枫到聚福园后，再来寻这老者的晦气。”道：“打架我从来没怕过谁，但是今天不想跟你打。”

那老者道：“打架从来不用挑日期，不敢就是不敢，你今天已经怯了，难道明天就敢了？”

吴振声郎朗说道：“你用不着激我，我叫吴振声，有种的留下你的万儿，不出半年，我一定会找你打一架。”（万儿是一句唇语，也即是一句武林行话，是指姓名。武林中人行走江湖，常用行话，比如‘招子’就是指眼睛，说把招子放亮点，就是叫人把眼睛放亮点）。

张志发道：“世上就没有‘侠’这个姓氏，你自称是侠，嘿嘿，这不是招摇撞骗吗？有胆你就说出真名来，方便吴兄弟找你。”

顾春来也道：“老丈若能示知真名，也好让我们大家都结识你这位武林前辈。你不愿报说真名，本不该再问，但引得我们胡乱猜疑，反为不美。”

古代科技不够发达，信息传递较慢，传递信息都是口口相传，用的是口语，不像如今可以用图文传递，更可以用视频传递。因此某人一旦出名，全世界都认得。古代却是万万不能的，某人在江湖中名声极大，威望极高，但真正见过他面的也不多，能当面认出来的更少。

那老者若说出真实姓名，以顾春来的见闻阅历，必能推出他的来历。他不说，众人只能猜疑，有的帮众猜想那老者有可能是位武林前辈，在江湖上曾有过惊人的举动，但他为人低调，不肯宣扬，所以不用真名。也极有可能，那老者不是正道人士，或者有过什么江湖黑科，对他名声极为不利，所以不愿意让人知道，便用假名字行走江湖。但只要他说出真名，是骡子是马，一猜就能中。

那老者顿了顿，沉沉说道：“我是一个寂寂无名的人，没别的爱好，就是特别想教训你们这群年轻人。你们肯接招就打，不肯接招就算，何必如此在意我的真名。”

漕帮中人本来忍下去的怒火又被点燃，有几个摸出刀子，要跳出来和老者打。顾春来喝道：“退回去！”那几人怒气勃勃，难以抑制。张志发道：“堂主，你是听到的，老东西实在是欺人太甚，兄弟们忍不下这口气。”

那老者越要激怒帮众，顾春来心中便越泛怀疑，这老者何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争端。莫非是对我漕帮有什么不满？到底我们的所作所为当中有什么不对之处，那倒要问个清楚。和他打一架，出口恶气，当然容易得很，可若是行事不对却不能知晓，那就愚不可及了。

顾春来心中这么一想，心思顿时转宽，态度反而谦和起来。抱拳道：“老人家，打打杀杀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你一再挑事，必然事出有因，到底起因是什么，还请明示。倘若确是我帮有做得不是之处，定当接受指责，悉听老人家的高见。但老人家倘若只为打架而打架，便来激怒我帮兄弟，那就未免令人不快了。”

那老者道：“漕帮很好。既然你们不想跟我打，那就算了。喂，你是姓吴吧？你刚才说半年后会找我打架，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吴振声还没说话，顾春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老者的言行已很是不满，但他终究是刑善堂堂主，自重身份，绝不肯轻易动怒。

吴振声道：“大丈夫言出如山，我说过半年后找你打架，半年之后，一定会找你。”

那老者道：“你为什么要等到半年之后？”

吴振声道：“不为什么。你如果现在就想打，那就尽管出手，我绝不会还手。”

那老者和吴振声本来隔着一丈多远，但只见他脚下一滑，忽然一闪，拳头已到吴振声的眼前，就在吴振声的鼻尖外一寸之处停住。这一下当真是快如闪电，吴振声猝不及防。难得的是他拿捏得分毫不差，拳头只送到吴振声的鼻尖就停住了，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

吴振声一是来不及防备，二来也确是不想出手。老者的拳风扫疼了他的脸颊，但他竟然纹丝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微笑着看着老者。

那老者这一下突然袭击，本来是要趁吴振声猝不及防之际，迫使他出招来拆，见到吴振声宁愿白挨打，也不肯接招，气得胡子倒立。忽然收手。道：“你不接招，我打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老者意兴索然，转到帐篷一角，坐了下来，独自观看外面的大雨。

雷慕枫忽然说道：“老人家，你要是不嫌我武艺低微，我来和你打一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