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一十四
九、石岭关
石岭关是思幽国国境上的重要关隘。石岭关以南是崇山峻岭的山地，那是中容国的领土。石岭关以北便是一马平川和低矮的丘陵，这是思幽国的人口稠密的土地。
石岭关实际是个川口，河流从大山中流出，从这里开始流向平川。在河流的一侧，思幽国建起一座城寨，城墙高大，箭垛密布，扼守住山岭间那条通往平原的道路。
思幽国太子翌松遵从王命近段时间一直坐镇石岭关。他手下的锦衣卫镇抚司两处卫所校尉，再加上石岭关守军，让他感到兵力不足，心里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二弟大将军翌柏的大军到来。从各处的坐探报来的情报，表明形势非常不妙，中容国这次竟是倾国之力来犯。
“太子殿下，末将以为大将军大军可能还需几日抵达，而那中容大军很快就要兵锋触及石岭关，石岭关兵力不足，很难抵挡，不如我军先自放弃石岭关后撤，与我国驰援大军回合？以后再行图之。现在抓紧实施还来得及呀殿下！否则一旦中容兵至，就无法脱身了。”这讲话的是太子的心腹，锦衣卫副指挥使马栋。因为他是太子最亲信的人，故才敢实话实说。马栋他们一干锦衣卫平日衣鲜光亮，做的都是情报侦察、刑事侦缉、官员考绩这些高大上的，又让人感到有些神秘的工作。而如今就要成为边防军，每位锦衣校尉都被当作普通士兵一样使用。这样不但大材小用，而且他们在石岭关的两个卫所校尉总共不过四百来人，又如何抵抗得住中容上万大军，即便加上当地驻军的两千人，也是远远不够，真要打起来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他们太子所依仗的这两卫锦衣卫可能会全军覆没。
思幽国镇抚司下辖锦衣卫卫所共有五处，分内卫所和外卫所，内卫所两处在都城景炎城内，由指挥使牛梁统领，直接听命国王旨意。外卫所三处，一处在北境，两处在南方，则由副指挥使马栋管辖，听命于太子殿下号令，间接听从国王旨意。如今，南方卫所的锦衣卫全部跟随太子来到了这石岭关边境要害之地。
“马指挥，我晓得你是好意，但我思幽自立国以来，还未出现未见敌人便先自逃跑的将军，何况我是一国的储君，未来的君王。我如果表现一丝胆小怯战，那在思幽国全体国民面前就不配做这个储君了。这种话也只有你在你我二人面前讲讲，若是旁人我定会断他个动摇军心之罪。马爱卿，此种话语休要再提！”太子皱着眉继续道：“即刻再派人骑快马前去催促大将军的军队加快行进，”太子停顿一下，道：“直接赶往景炎城，直接向父王求助！”
太子翌松看着马副指挥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无须多虑。先前派的两拨人马去往大将军大营，第一路也已返回，信息已传到。大将军至今未到一定有什么原因，我们不应该有怀疑。此次把现今危机形势报与父王，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是，属下明白了。”马副指挥心道，我什么时候说怀疑了？
“是否在通往石岭关的山道山设伏？以阻碍迟缓敌军的行进？”
“殿下英明，末将即刻派人在寨前埋伏。”
“不是寨前，是往山谷里深入他百余里，设下几道埋伏，以地形为掩护，并多配些弓箭手，我想定能迟缓敌军几日。到时我方大军也已赶到，这样便能确保石岭关万无一失。”
“可那已是中容国领土。还有那个和我们石岭关相对着的中容国哨所怎办？”
太子沉声道：“他既然派重兵即将进犯我国，我们还要同他谈什么仁义吗？派人即刻拔掉这个眼中钉！”
中容国哨所平日里只在查验过往边民，并不能起到防卫边境的作用，如今思幽国军队一到，那几名边境官兵只得乖乖投降。马副指挥将善于弓箭的士兵分了三组，分别由武艺高超的锦衣校尉带领，在山谷中设下三道埋伏，并砍倒大树阻住山道，弓箭手们则埋伏在两侧山岗，配好滚石檑木，准备妥当便开始以逸待劳。
人喊马嘶渐近，远处山谷中尘烟起，中容国大军到了。
几骑哨兵出现在谷底河川的道路上。只见为首的统领一勒马缰停下，四下张望后，再一挥手，那几骑骑兵就又开始小跑起来。这里距思幽国边境越来越近了，那几骑尖刀哨兵很是警惕。
一切正常，在哨兵过去不久，中容国大军的前部到了。前部大部分都是骑兵，少量的步兵还都是弓箭手。他们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几列纵队排满了道路，虽然经过了长途行军，队伍看着还是比较整齐。但是，如果仔细观察，每个士兵们脸上已透着疲惫不堪的神色。
一位黑色铠甲军官模样的在队伍中纵马驰骋，只听他高叫：“马上就到敌国的石岭关，都打起精神，我们在关前安营。”是的，百十里路对于几万大军来讲，几乎是片刻即到。大家听到即将安营可以休息，便兴奋起来，喊着叫着加快了脚程。
大军行到了一处转弯处。一侧山梁陡峭如面，河川在此转了个锐角，水流变得湍急，那条蜿蜒的山路在峭壁下面紧贴着河水。地势险峻，军官有些警惕，他勒马止步，仰脸往上观望。阳光有些刺眼，于是他手搭凉棚。“嗖——”破空声响，一枝羽箭由上至下，正中军官咽喉。那箭身深深插入，从后颈冒出。军官未哼一声，栽下马去，死了。
“嗖，嗖，嗖——”弓箭开始如落雨从山崖顶射下。谷中中容大军一阵大乱。前部人马为躲避弓箭纷纷往后奔跑，后面队伍还在继续前行，两股人马撞在一起，一片混乱。
“都不要慌！盾牌手前进，挡住弓箭！骑兵快速通过！”一个骑白马将领在挥刀指挥。一群手持方形大盾的盾牌手，绕过人群奔向前去。他们在箭雨中排成两列，前蹲后立，高举盾牌挡住弓箭。一些骑兵不再慌乱，在马背上附着身子，拍马疾驰，在盾牌手的掩护下，跑过那段危险的弓箭射程区。
崖顶哨声吹响，几段粗大的树干从崖上落下，恰恰砸在下面那些盾牌手的盾牌上。嘭嘭地沉闷声响，盾牌连着盾牌手被砸扁于地。顿时，惨叫不绝，血肉模糊。那些还带些枝杈的树干，除了一根滚到河里，其他的都堆在山道上，阻断了去路。
中容国靖王殿下听到前队遇到埋伏，非常重视，指示传令兵随时报告战况。终于，不幸等来了最坏的消息：一个轻骑飞马来报，前面道路被滚木阻碍，已无法前行。敌人占据路旁山顶，依着地势，由上向下开弓放箭，我军损失严重。我方修士欲御剑飞到山上，也被弩箭所伤，无法靠近！
靖王萧叶看着自己一字长蛇形的队伍，长长地逶迤在峡谷中，心中焦虑，对身旁的俞谋士道：“这边如何是好！我军被阻困在这山谷中了，我们的黑甲铁骑只有在平地上才能发挥威力。俞军师可有高见，来解此困境？”
那俞农厘道：“殿下莫急，微臣临行时思虑数日，针对各种情况备下相应计策，并将计策写下，装在一个锦囊，由我的一位随从带着。”
“哦，那赶快把那锦囊取来！”
“是，殿下。我那随从不惯行军，落在后面，我这便过去。”俞谋士说完，勒马回头而去。
那俞农厘跑回去要找的随从，实际就是乔装打扮了的他的上司，君子国的钟离大护法。那钟离护法扮作一文书模样，开始时还跟着中容靖王的护卫队伍后面，后来觉得行动不太方便，于是声称自己已走不动路，在俞谋士的安排下，上了后队一辆辎重车上。这样，白天躺在车上睡觉，到了晚上便可以暗自御刀飞出去四处查看。
当钟离护法听完俞谋士的情况汇报，思量片晌，突然灵光一闪，暗自高兴：这未尝不是一次控制靖王府修士的好机会呢。于是他招手让部下附耳过来，低声交代一番。
钟离护法解开随身带的包袱，换上一身赭色长袍，转转身子，见装束紧凑，非常满意，便颔首示意俞谋士，自己就向中军走去。那俞谋士也不敢骑马了，赶紧紧随其后，牵马而行。此时大军已经停止行进，他们很快到了靖王中军。那钟离护法停下脚步，看了俞农厘一眼，俞谋士急忙走进护卫队里。
靖王等着心焦，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于是他便从马上下来，坐在一个绣墩上，喝着卫兵递过来的热茶。可刚喝两口，他的首席谋士俞农厘便回来了。
俞农厘近前一躬身：“殿下，微臣已找到对应情况的妙计，此计乃是瞒天过海之计。就是用一队人马在山下佯攻，吸引敌人注意，我方修士趁其不备，攻上山去。”
靖王一听，心道这算什么妙计，我早就用过了，便道：“俞爱卿，先前本王已命修士们御剑上山，不想中了埋伏，当场折了五位修士，一名箭伤还很重！”中容国招聘的修士在各国当中是比较少的，多数还是道行不高的，能够御剑自如，空中会发功的高阶修士就更少了。靖王府中总共只有十名这样的修士，此次全部跟随靖王出征，王府竟未留一个修为高阶修士去护卫。刚才这十位珍宝般的修士御剑攻上山顶，发功抵挡射来的弓箭。就快到山顶时，突然山腰岩石后埋伏一队弩弓手。那些弩弓是思幽国特有的武器，一次便是三弩连发。修士们也是肉身凡胎，那经得住那强弩射击，当场五位修士毙命。靖王府的高阶御剑修士一下死了一半，这让靖王心疼不已。而剩余的竟顾不上同伴尸体便仓皇逃命，那些修士尸体后来被思幽国兵士残忍地扔下山来，更让中容大军一阵惶恐。
看着靖王不满的样子，连忙道：“殿下，计是好计，主要还是府中修士修为有限，即使上了山顶也是无用。”
“可本王手下就只有这几名修士，刚刚还折损不少，让本王实在心痛。你那计策又如何实施的了！”
“殿下，微臣有位南荒燧薪派的朋友，其修为高深，在燧薪派可以说仅次于掌门的人物。”
“哦，你还有这样的朋友，以前未听你讲过呀。”靖王一直希望招纳一些修为高深的修士，宁王府里有位厉害的修士就让他十分羡慕，所以当俞谋士谈及他认识高阶修士便很感兴趣，何况还是大名鼎鼎的南荒燧薪派。
“殿下，这位朋友这是近期才到我处。”
“哦，既然尊友都到了我国，爱卿为何不为本王引荐？”靖王嗔怪道。
“是我那朋友特地与我讲来，先不便打扰殿下的，”
“什么打扰，那有什么关系！”
“是我那朋友想要先观察观察。”
“哦，是这样呀。”靖王明显失望。
“我那朋友观察后认为殿下乃是少有的明主，能在殿下麾下当是万幸。”
“哈哈哈，尊友过誉了。”靖王高兴地站起身。“等此次出征结束，爱卿定要将尊友引荐给本王。”
“殿下，我那朋友现扮作我的随从，跟随大军一道出征来了。”
“是吗！那还不快快有请！”
说话间，那钟离护法傲然挺胸，已然迈步向前，在靖王面前一躬身，道：“草民钟离炀，拜见靖王殿下。”
靖王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面前这位燧薪派修士，只见他身穿暗红血色长袍，身形干瘦，面色微黑，颌下三绺细髯。不过目朗神清，精气神倒挺足。片刻才道；“呵呵，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