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黑寡妇2.0之杀人于无形
第六章黑寡妇2.0之杀人于无形
哪里有腐败的气息，哪里就有乌鸦的悲鸣。
金山公墓的一棵槐树上，聚着几只乌鸦，挖掘机的轰吵丝毫不减它们对尸腐的兴趣。上个世纪60年代，滨城政府就已经开始鼓励火化，并且不再增设永久性墓地。瞬间，私人墓地的价格急速飙涨。在这个寸金寸土的地方，人死后的归属比活着住所还要难觅，而今，土葬已经沦为少数土豪的奢侈品。
被挖开的坟墓边上站着一个带安全帽的人，他正在指挥吊机作业。一名年迈的法医从警车下来，他面色铁青，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气冲冲地走向从墓穴里吊起的棺材。李子诚跟随其后，可下车时故意放慢动作，与老法医保持相当的距离。他看上去就像被训斥完的孩子，脸上写满憋屈与不服。
墓里的死者叫赖奕鑫，是佘明慧的负责照看的其中一个病人，两周前去世，死因是睡觉时发生呼吸衰竭，由于他患有阻塞性肺气肿，医院最终判定为自然死亡。
要让判定自然死亡的人，重新接受司法验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通过户籍查找，赖奕鑫并无儿女，也无兄弟姐妹，父母都已辞世，因此只能向法院提起申请。子诚顶着莫大的压力向李德康申请协助，他非常清楚，如果天生的猜测没错，尸检就是寻找佘明慧的犯罪证据的唯一途径。
子诚没有跟上法医，转向停在不远处的另一辆警车，驾驶位的乔安摇下车窗，向子诚挥着手。子诚不予理睬，对着副驾驶位置的天生说：“别人的儿子,你的分析要有bug，可不是改几行代码就能解决，到时我们都得背锅！”
天生看着缓缓落地的棺材，从西装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子诚。
那是天生的独照，相片里的他头发十分凌乱，双眉紧压，眼神锋锐，给人一种莫名的威慑感。他上身套着一件棕色的夹克内搭白t恤，牛仔裤配上运动鞋，怎么看都与现在的西装革履大相庭径。
天生没等子诚开口，就继续说道：“这是我其中一个人格，叫布兰德，职业是警察，他是充当保护伞的力量支配者。我在哈佛的犯罪心理硕士学位就是由他完成。他的直觉非常敏锐，逻辑分析能力很强，可惜最大的缺点是过于嫉恶如仇，容易冲动。昨天我突然失控，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佘明慧的杀人气息，引发潜在的正义感所致。不过多亏他的挑衅，我发现佘明慧表现出恼羞成怒，这是被人揭穿秘密的表现。”
“见鬼了！人格还有职业？我觉得你更像被灵魂附体吧！”子诚把照片丢回给天生。
乔安看着四周阴森森的坟墓，只觉一阵寒意穿透背脊，双臂紧抱，说道：“拜托！这里是公墓，请注意用词！”。作为调查小组的成员，为了探案方便，乔安必须知道天生患有did，虽然大家对“多重人格”的说法不陌生，但真正面时却不一定能马上适应。
天生耸耸肩，继续说道：“我看过病历，对于大部分的死者来说呼吸衰竭发生的几率非常低！”
“如果不可能发生，那病死后医院为什么还会判定是正常死亡？”乔安问道。
“首先，几率低不等于不可能！一般来说，医院只要没发现人为失误，家属又不予追查，结合病理，只要死因正常，是不会深究发病的几率。”天生回答。
“就像这个赖奕鑫那样？无儿无女，没有亲人，究竟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乔安听完天生的分析，感到愤愤不平。
“布兰德推测，佘明慧可能给那些肺气肿病患注射了大剂量的抑制呼吸药物，让他们发生呼吸衰竭，继而窒息死亡。比如，注射琥珀胆堿，或者安眠药。”天生继续说道。
“琥珀胆堿法医应该能验出来吧？”乔安疑惑地问。
“都说医院判定是自然死亡，怎么可能还会解剖，你要加个cup让脑子转得快点吗？”子诚没好气地看向乔安。
乔安冲子诚做了个鬼脸。
“所以才要重新验尸，幸好这最后一名死者属于长期患病下的焦虑群体，不然等着我们的就是一堆骨灰。”天生没在意两人的斗嘴，继续分析道。
子诚对天生的分析感到疑惑，凭什么就能判定赖奕鑫属于焦虑群体，不过天生完全没有继续解释的迹象。
“什么叫杀人于无形，这就是！亏我昨天陪她坐了一下午，这个女人太恐怖啦！”乔安揉着太阳穴，不自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喂，第一名，她没起疑心吧？”子诚忽然觉得这个警校第一也不外如是。
“放心，我和她解释说天生是局里的嫌疑犯，在带他验伤时不小心被他逃跑。她没有丝毫疑虑！不过，你能不乱编外号吗？不是“别人的儿子”就是“第一名”！叫我乔安！”
“一般自卑心强的人，在与人交流时都会遇到沟通障碍，通常他们会寻找一种他们自认为安全的方式作为开场白，比如以外号代替正式的称呼。”天生看着子诚，一脸严肃地分析道。
“噢，原来这样！受教了！”乔安故意大声的符合，捂着嘴偷偷笑道。
天生在分析时不带感情色彩，但子诚仍感鼻子喷火，他狠狠地瞪着天生，转身走向已经打开的棺材。
没等他靠近，腐化的恶臭已经由鼻孔贯穿大脑再反射至神经，顺着毛孔扩张涌回外面，子诚的胃部抽搐，捂着嘴阻止胃液涌上。他暗道自己明智，早上到现在没吃任何东西。
站在棺材边上的老法医，回头看着子诚，一脸嫌弃。
“你好歹也是个刑警，还是调查小组的组长，能不能专业点！尸身已经出现腐败巨人观，体表开始液化，感谢这闷热的天气，祝你们好运！”
檀香一旦选定它的寄主，就会永远与之相伴相生。听起来很浪漫，实则檀香会不断榨取宿主的营养，直至其死亡，最终同归于尽。滨城第一医院住院部的花园里，有一棵檀香树，仅此一棵，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它悄无声息地寄生在那片凤凰树群中，直到某天把寄宿凤凰树纠缠至面目全非才被人发现。
檀香花不如檀香木有价值，可佘明慧却很喜欢。每到午休，她必定会在檀香树下坐一会。尤其现在，正值檀香花盛开，一簇簇的细小的花朵，远远看去像一片片喷溅状的血斑。
“护士长没事吧，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哥哥粗心大意，你就不必受到那样的惊吓。”子君坐到佘明慧旁，面带笑容问道。虽说乔安已经对佘明慧聊以安抚，但子君仍不放心，总想借机试探看她是否已察觉自己被调查。
“听说你哥哥是一个秘密调查小组的组长，昨天那个犯人不是一般人吧？”佘明慧的语气中能明显感到强烈的防御性。
“嗯？”
“昨天，你冲进来的时候不是先检查我注射的药液，然后告诉他嘛？”
“噢，你说的是这个啊……”子君没想过佘明慧在那种情况下还注意到她的举动，一时间有点语塞，但对佘明慧的怀疑也更为强烈。一般人不会那么敏锐，如非心里有鬼，怎么会如此警惕。
“其实——他有被迫害妄想症，看到人打针就认为是下毒。”话一出口，子君就暗骂自己愚钝，不应该正面回应她的问题。
“是吗，他也是学医的吧，不然怎么会知道硫酸镁的用途？”
子君无言以对，她明显感到已经打草惊蛇。
佘明慧笑了笑，擡头看着那片檀香花，意味深长地说：“寄生树，在榨干宿主后，只能一起死去，真是可怜！如果学会放手去找下一个宿主有新的生机？”
子诚与乔安不间断地跟踪已经三天三夜。佘明慧一如往常，在医院对病人细心看护，每天都超时工作，一下班便直接回医院的宿舍，似乎完全没有其他娱乐。
35岁的她，虽然长相不出众，但要认真打扮，也不乏追求者，可直到现在她仍然单身。医院的护士有传言说她读大学时曾被一个已婚男人欺骗，意外怀孕，生下一个女儿，迟迟不结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可究竟真相如何，不得而知，毕竟没人见过传言中的女儿。
看着佘明慧直奔宿舍，乔安倍感失望，估计今晚又是白耗。乔安打着哈欠，转向后座一直在用笔记本电脑查找资料的子诚：“组长，我都上班一周了，怎么还没看到其他组员？”
“按照介绍的顺序来说，别人的儿子是潜藏犯调查小组的第二个组员，而你是第三个！”
“不是吧！我们来之前，整个小组就你一个人啊！”乔安的睡意瞬间消退，眼珠都快蹦出，大声喊道。
子诚白了她一眼：“严格来说还有普罗米修斯！你算第四个。”
失落感与愤怒纠缠，乔安只觉浑身躁动，拳头紧握，想寻找东西发泄。突然，一阵滴滴响声从乔安手机传来，绷紧的气氛被打断。
“欧耶！法医那边有结果啦！”乔安拿起手机倍感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