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黑暗起伏不定
“我有一件事要跟你确认，苏生。”
“请说，陛下。”
苏生回到床边，低头微笑着看向卧床不起的赛维亚斯四世。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告诉我，道格拉斯的军队现在是谁在控制？”
“陛下，道格拉斯的军队，当然是由道格拉斯控制了。”
苏生的笑容更深了。
“苏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旁边的浮提亚斯严肃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越是听现在的苏生说话，陌生的感觉就越重。
“我不介意跟你们坦白，这是我展现的诚意，我在阿尔法大陆有其他事情要做，既没有兴趣继续当公爵的儿子，也没有种族灭绝的打算，我说过，道格拉斯和苏生都已经死了，陛下也不必担心我带着死灵军队进攻拉涅亚。”
“如果你是其他人，我姑且可以听一听，咳咳咳……但道格拉斯，唯独是这个名字代表的人，我没法给予信任。咳哈咳……”
国王的咳嗽变得越发沉重，苏生始终冷眼旁观。
“意思是谈判破裂了？”
苏生话音刚落，苏源就走到了苏生的右边，阿熙雅小姐原本就在苏生的身后没动过，而最为强大的浮提亚斯侍卫长一直就在苏生左边两步距离——一个可以瞬间制服苏生的攻击距离。
然而苏生纹丝不动，整个房间却像地震一样微微颤抖了起来，浮提亚斯三人感觉就像四肢百骸的血液全部换成了沉重的水银，连心脏都被压得无法跳动，呼吸也在同一瞬间被骤然扼杀。
重荷之下，苏源半跪在地艰难的想要抬起头来；阿熙雅的原本身体素质并不比常人优秀，措手不及之下直接伏倒在地，捂着心脏处面色痛苦，张着嘴却无法吸入半点空气。
只有浮提亚斯还能瞪着眼硬撑着站在苏生近旁，保护着国王的身躯，可就算是这样站着，也已经是浮提亚斯的极限了，这种与自己的身体抗衡的压力让他动弹不得。
“住手吧。”
赛维亚斯四世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他的话语一出，那股由内而外挤压五脏六腑的无形重压就忽然消失了，阿熙雅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苏源甚至直接吐出一小口血来，只有浮提亚斯，他的眼神越加谨慎。
“苏生……或者我干脆叫你道格拉斯二世怎样，咳咳，我无法信任你，但我可以跟你做一场交易。浮提亚斯，扶我坐起来吧，我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起码最后让我看起来精神点。”
“陛下……”
苏生识趣的离开了床沿，坐在了壁炉前的沙发上。城堡的内部即便是夏天也有些寒凉，壁炉里微微燃烧着一小堆炭火，但火星偶散，火焰已然岌岌可危。
“你说你有灭绝亚尔亚斯人以外的事情要做，那是什么事？”
“灵魂的研究。”苏生背对着他们，简单的概括了令人畏惧的禁忌。
“那我们来做交易吧，道格拉斯二世。我以国王的名义起誓，满足你那些黑暗研究的一切需求，活人牺牲品也好，珍稀的材料也罢，你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满足，浮提亚斯将军将是我誓言的坚实执行人。”
“陛下！！”
苏生无视了浮提亚斯惊恐的呼声，饶有兴趣的跟这个行将就木的国王对视着，奇怪的是，他的眼神无比精灼，仿佛有团回光返照的火焰在燃烧着，支撑着他。
“代价呢？”
“我要你发誓守护王室血脉，辅助我唯一的女儿倪亚娜成为拉涅亚的女王，直至王室血脉开枝散叶……咳咳，如果战争降临，你要派出你的邪恶军队捍卫未来的女王和拉涅亚王律国。”
“这——”苏源已然语塞。
“赛维亚斯陛下，您真的想清楚了吗？！您这是在把整个拉涅亚交到一个玩弄灵魂的大巫妖手里！”
阿熙雅不惜以下犯上也要把话说明白，这事关数千万人的生死，已经不仅仅是他们几个人能权衡利弊的了，哪怕是国王，她也开始怀疑是否有这个权利。
“我明白你的担忧，阿熙雅小姐。”赛维亚斯四世疲惫的低下头。
“但你不明白现在的拉涅亚到底是什么处境，也不知道道格拉斯·琼恩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告诉我，浮提亚斯，不论成败，这场刺杀之后，拉涅亚要面对什么？”
“使节团已经被扣下，护短的歌拉贡人有理由进攻拉涅亚，无论他们是否想结盟，现在我们都是砧板上的肉，主动权在他们手上。如果为了稳住北方人，找借口放掉使节团，班恩公爵为首的野心派不会放过王室对外示弱的机会，国内的斗争会陷入更加被动的环境，最坏的情况就是班恩公爵利用人民的舆论造势，拥兵推翻王室。”
“可最现实是最坏的情况，刺杀成功了，而拉涅亚的人民拥立的却是个不敢为国家牺牲自己的懦夫……在最危难的时刻，将责任推给了才刚满十岁的女儿。”
赛维亚斯四世眼神中的光彩越发黯淡，自嘲的语调和心情的消沉也阻碍了他反抗灵魂衰竭的意志，他已经连抬头都要用尽力气了。床边的三人也陷入沉默，不再抗辩。
“这样的条件如何，道格拉斯二世。对拥有永恒寿命的你来说，看护一个小女孩长大的时间，只是弹指一瞬而已吧？”
苏生看着壁炉里的火焰做着最后的挣扎。
“成交。”
“苏生，我要得到你亲口许诺的誓言，如果你违背誓言，我会找到能安排你命运的那个人，我说到做到。”
苏生从沙发上起身，背着手信步走向肃穆的浮提亚斯面前。
“算了吧，浮提亚斯叔叔，这只是一桩交易，我不会向任何人发誓，但我说到做到，只要给我方便行事的头衔和名义就行了。有没有违背誓言，从来不是靠嘴上说说的。”
苏生朝着靠在床头的赛维亚斯四世微微俯身行礼，掠过浮提亚斯三人，独自走向房门，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陛下，我想到第一件想要的东西了，把你的尸体给我吧。”
“苏生，你别太过分了！！”浮提亚斯已经忍无可忍了，气得青筋暴起。
“你想做什么？”赛维亚斯四世却一反常态的沉静。
“起码给可怜的公主殿下一个快乐的童年。”
众人一阵愕然，连赛维亚斯四世也露出些许错愕的神情，转而犹豫，挣扎，最后释怀，国王疲惫的合上眼睛，不再思考。
“尽管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