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觉醒 - 穿越内心的荒漠 - 自慢空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6章觉醒

第一次高考,岩意外落榜了,而子沐则就读了湖南湘潭的一所本科院校。对于落榜,岩并没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子沐第一次问他考得怎么样的时候,本能的不安,仿佛已经预示了这样的结果。高考前的一个晚上,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他很担心自己会考不好,结果真的如担心的那样发生了。

岩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复读,因为这样的成绩完全对不起奶奶的期待,也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奋斗。能复读一年,岩觉得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他会有更多的时间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串联学科内部与之间的关联,而且他会有更多的时间慢下来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虽然一直隔离情感,以家族的崛起为己任,但是高中三年岩内心细腻的部分就像脱缰的野马,自由地驰骋起来。有一次去小来姐家做客,在她家里发现了一个乱成一团的风铃,印象中好像有上百个结。打结的东西对我来说,有天然的吸引力,他不急不慢很平静地花了几个小时最终把风铃复原了。那是第一次见小来姐,她是二姐很要好的一位大学同学,她非常善于人际沟通,因此有很多朋友,不过有时候她会调侃岩才是她的知音。岩对别人的情绪有天然的感知力,特别是女性,不分年龄层,都会觉得在岩身边待着会很舒服。

高三时,一次偶然的散文诗歌创作大赛,无意中岩得了一等奖。自此,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写作方面有些不错的天赋。岩在文章中并没有什么新颖犀利的观点,只是把高中时代虚无缥缈的惆怅,迷茫,对美的渴望表现了出来。

“多愁善感,就像冬日水面里泛起的薄冰,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岩的一生仿佛都在寻找一个舞台尽情地绽放自己,遥遥无期地等待和一次次痛彻心扉的迷失,日后他终于想起了高中时代自己的一个梦想。他想出版一本小说,并且他希望作品能涵盖自己丰富的社会阅历和深刻的对人性的理解。

身为理科生,除了物理的神秘,岩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中外名著了。在岩眼里,人类思想的深邃可以和精妙绝伦的物理探索相提并论。对于物理,岩算是一个鬼才,虽然没有深厚的数学功底,但是他对物理现象的理解,仿佛能身临其境一般,就像儿时老家的星空,能让他链接到内心最深远的平静。因为这种感觉,他在高二的时候做过一件别人看来很出格的事情:因为想参加物理竞赛,他主动找班主任申请从实验班调到了普通班,理由是物理老师在那个班做班主任。这件事岩是遵循自己内在的声音去做的,他无怨无悔,他觉得如果不这么做,以后肯定会后悔,对不住高中时代的热血沸腾。一个月之后在之前班主任的邀请下,岩又转回了原班级,因为没有深厚的数学功底,再美丽的精神大厦都会失去落地的根基。

高二时有位女同学说岩就像一阵风:走路带风,短跑像猛虎,能干倒体校的田径生,说话也快,快到别人很难跟上节奏。岩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虽然不认同父亲,但是潜移默化中很多地方都继承了父亲的特质。于是,在高三时,岩开始关注一位姓汤的全班第一慢的同学来。每次体育课自由跑800米,岩和汤总会形成一头一尾的奇特景象。汤同学作为一个男生,比女同学跑的还慢,用龟速来形容都不为过。造化弄人,这一快一慢后来竟然成了好朋友。岩深深地被汤同学的慢条斯理所吸引:他就像一位有智慧的棋手,虽然落子很慢,但是能把接下来的几步棋都想清楚,而岩虽然快,但是最多只能顾及眼前的利益。另外,说话的语速一直困扰着他,除了心平气和的时候能娓娓道来,但凡一紧张或者焦虑,自己说出去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清楚,恨不得一秒钟就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他曾经给自己预言:如果能慢条斯理地讲话,说明他已经开悟了。

高中三年,岩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缘,很多女生都愿意把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拿出来和他分享,仿佛岩就是一个安全的空间,就连女生生理期痛经,或者穿裙子不小心走光的糗事都会找他求慰藉。追求他的人更不在少数:情书,手套,围巾,自己弹奏的古筝录音带,千纸鹤,水晶之恋等等,岩总能收到女生送来的礼物。这些青涩的错爱,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如果考不上一所像样点的大学,好像也对不起她们一样。

一次在操场上一个人吃午饭,走着走着,一个小姑娘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岩转过身去,发现后面有两个陌生的女生。其中一个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认识的!”

“我们认识?”极力思忖,岩也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两个小姑娘。

“我们刚才不是认识了吗?”女孩幽默地笑了。

原来是高中组的一次唱歌比赛,她们见到了岩,女生们比岩小一级。本来是一次很糟糕的表演,副歌部分还没上来,就被刷下来了,没想到这样都还圈到了粉丝。喜欢岩的女生是一名艺术生,古筝弹得很棒,后来圣诞节的时候还特地给岩录了一个自己弹奏的磁带。作为交换岩把自己创作的短片小说手稿送给了她。不过最后二人因为有缘无分,没走到一块。

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莫过于认识自己,但是无论如何都得开这个头。

复读意味着可以真正地慢下来,去认真地感受周围的一切。岩发现这样很有意思,曾经忽略的鸡毛蒜皮,都在他的脑子里焕然一新。第二次搬家,岩家搬到了一个叫白虎脑的山头,麻将堆一般的四方院子里住了百来户人家。住户们的职业所谓包罗万象,百花齐放:小干部,会计,老师,警察,工人,打铁的,补锅的,做鞋的,算命的,开车的,弹棉花的,酒吧坐台的,商贩,做豆腐的,不务正业吸毒的,等等。这里似乎就浓缩了整个社会,每扇房门背后都一个个独特的家庭。每个家庭又都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大家性格不同,追求不同,职业不同,最终呈现出来的人生百态也完全不同。而围成一圈的房子就像《易经》中的卦象,吸引着与之匹配的住户。有时候岩会想:到底是住户选择了哪间房子,还是房子选择了哪个住户。岩住的房子对应的门牌号码是“333”,这间房子上一波住户好像因为无力支付房租,被管理员查封过,后来岩家搬了进去,日子也变得更加不顺遂了。母亲经常做噩梦,睡梦中发出呜~呜~呜~惊恐的声音,三姊妹必须摇醒她,然后才能继续睡觉。岩也有时会体验到“鬼压身”的经历,清醒的意识状态下,就是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

高四的时候,岩选择了寄宿,周末或者想家的时候才会回家。他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复习节奏,学习变得顺风顺水,成绩也显著提高。几次模拟考试下来,都在600分上下。老师,家长还有自己都对接下来的高考都满怀期待。他和同宿舍的小伙伴,每天爬山,去打井水,以此来锻炼身体。上课铃敲响前,他会捧着厚厚的书本,迎着金色的朝阳,从宿舍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教室。就像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上朝,去皇宫领取属于自己的封赏。

周日下午是唯一的休息时间,除了给子沐写信,岩会一个人去桥头的一个小书吧看看杂志。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都开始变黄了,即使站在阳光下,凛冽的北风也会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这一周复习的状体很糟糕,各个科目都遇到了瓶颈,想沉下心来,却很难集中精力。高四以来,岩第一次感觉自己惧怕起了考试,想着如果再这么下去,必定会重蹈上一次高考的覆辙。岩问自己,如果连重本都考不上会怎么样呢?他偏执地觉得那样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也会辜负所有人对他的错爱。

因为内向和羞愧,岩对外努力地装成没事人一样,但内心的痛苦却与日俱增。他甚至想过退学,逃离这一切。但是想想除了读书自己什么都不会,真是一无是处!自杀又下不了手,整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就算回家也感觉很压抑,这种痛苦没法和父母讲,即使讲了父母也未必能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越来越糟糕,岩就像小时候面对父亲的张牙舞爪,自己被吓得不敢动弹,毫无招架之力。岩最害怕的就是见人,和人的日常沟通,他都会闪烁其词,极力躲闪别人的目光,就连子沐的来信他都没有动力去回复了。就这样硬抗了一个多月,期末考试的成绩,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各科成绩都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寒假,岩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看看厚厚的试卷,眼睛一会就花了,根本没办法学习。

还好过年回家的二姐看出了岩的异常,主动关心他的学习,建议他第二个学期大量去刷题,并把自己在考英语四六级新东方学课堂里学到的一些答题技巧传授给了他。岩豁然开朗,一切从头再来,如果说之前,岩一直按照自己的节奏梳理各个科目的知识点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按照出题者的视角,忽略细枝末节,重点去关注考点。这样比之前的复习方式少了大量的工作量,而且还提高了效率。思路这样一转换,岩又幸运地活过来了。

经历过这样一次死里逃生,再次见到子沐时,岩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仿佛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恩赐。

“你还好吗?一个多月没收到你的回信!让我非常担心!”子沐迫切的关心道。

“对不起!这段时间真是一言难尽,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次一样。”岩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子沐。“我感觉有一股情绪漩涡一直在把我往下拽,它比棺木潭还厉害。就像蚕啃桑叶一般,每次只吃一点点,但是没多少工夫,它就能吃完整片树叶。又像鬼压身一样,除了惊恐,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提不起劲,任由情绪把自己完全吞没。要不是二姐,我都这会就连见你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个大傻瓜!一切都好起来了,你能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写信不回,都不能把我抛下好吗?”子沐紧紧地搂住岩。

“好,我答应你!再也不这样了!”岩解开子沐的双臂,拉着她的手,在亭桥的横木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我许的愿望灵验了?”

“怎么说呢?”子沐望着岩的眼睛,一脸茫然。

“虽然高三喜欢上了写作,但是我觉得自己的文章缺乏灵魂,只是徒有华丽的外表而已,拾人牙慧罢了。所以我暗自许愿,这一生要体验深刻的人间悲苦,最强烈的情感冲突。只有这样才能赋予文章真正的灵魂。此生我想写一本有流传价值的书,一本就好,只要能用我的生命能影响更多的生命。”岩第一次和子沐说自己的理想,言语中,充满了笃定和信心。

“恭喜你找到了人生的使命感!无论怎么样,我都支持你!也相信你可以把这本书写出来!”子沐说话时,双眸里充满了信任和无条件的爱。

“从没想过自己会离死亡那么近,就像自己一砖一瓦修建了6年的高楼,瞬间就被内在的情绪冲击波给摧毁了。”岩现在想想仍然后怕。

“事情发生,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痛苦也许是我们最大的一笔财富,只有经历了它的洗礼,我们才能明白自己真的想要什么。就像你想用真实的生命体验去完成一部作品,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谢谢!我现在终于有些明白我的二舅为什么会疯了。”岩若有所思道。

“怎么说呢?”子沐听到“疯”字,语气中带了一些惊悚。

“很多人都不太愿意提及我的二舅,因为他是个疯子。听母亲说,二舅生下来是正常的,结婚生子之后才发疯的。问及他发疯的原因,没有人能说清楚,母亲说他好像被他岳父家里的人揍过一顿,后来就疯了;也有的说,外婆死的时候他背过外婆,外婆的在他背上尿失禁了,流了他一背,兆头不好,所以疯了,由于年代久远,再无从考证。外婆在我出生不久后便去世了,外公一个人生活。偶尔去看望他,二舅会同我们一起吃饭。看着他我并不恐惧,对于他这种状态我有一种天然的兴趣,想弄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因为他常年不洗澡,晚上睡猪栏,所以散发出一股恶臭,因此并不敢和他靠近。有一次晚饭后,我们一起在外公的土灶上烤火,他说还记得我,并叫出来我的小名。从那时起我才明白,原来疯子还是有一部分意识是清醒的,脑子并不是完全坏了。在安江镇上我见过很多疯子,但是他们每天疯言疯语,春夏秋冬都裹着厚厚的棉衣,以至于我错误地认为他们完全疯掉了。

人在什么情况下容易变疯呢?我曾经上网查过,好像有四个:一是长期感觉剥夺,二是长期的睡眠剥夺,三是各种精神疾病,四是应激性事件。对于前三点,我们讨论的价值不大,因为外在条件要么过于苛刻,要么无法避免。但最后一点在每个人一生中均可能出现,比如说考试失败,感情决裂,事业挫败,至亲意外丧失,天灾人祸,飞来横财等等。高强度的刺激是必要条件,无论是痛苦,自责,悲伤还是兴奋,强度只要超过个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大脑这部精密的仪器都会瞬间崩溃。

也许人的承受能力和感受能力成反比。就像人的感觉,我们通常说敏感的人见微知著,而神经大条的人则反应迟钝。这两类人拿来一起对比,大家不难理解对于同等程度的刺激量,哪类人的感受会更激烈。就像量程不一样的电压表,量程小的,分辨率更高,更灵敏;而量程大的则测量范围更广一样,但是精确度会降低。不过这也注定了量程小的电压表更容易烧坏,就像内心敏感的人更容易崩溃,是一样的道理。

二舅究竟是因为什么疯掉的,至今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它只能像一个谜深深地藏在我的脑海之中。但我想他也许和我一样拥有一颗敏感的心。”

“感觉这半年你变化了好多,问题看得比以前深入了很多。我不许你再妄自菲薄,说自己一无是处了。和你在一起我就会感觉到安全和踏实。因为你接纳我手上皮肤的粗糙,我现在变得自信了很多。真的要很感谢你!”子沐的肯定,给了岩很大的勇气。

“闭上眼睛,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子沐心领神会,露出浅浅的笑容,松开了抱紧岩的双臂。岩悄悄地转到子沐的身后,同时从外套胸口内侧的口袋中掏出怀表,轻轻地给子沐戴上。

“不要睁开眼睛,千万不要睁开眼睛!”岩神秘地重复着语句,故弄玄虚。“好,我数三,二,一你慢慢地展开眼睛!三!......二!......一!当当当当!”

“真漂亮!”子沐睁开眼睛,看到挂在胸前的怀表,咯咯地笑出了声。

“喜欢吗?”岩明知故问。

“太喜欢了!”子沐不假思索回答道。

“上次欠你一条手绢,这次买块怀表给你作为补偿。”岩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怀表的秒针是一个鹅黄色的笑脸图像,岩当初看到这块表的时候,就被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吸引着,就像月夜下邂逅子沐那样,心里竟然砰砰直跳。怀表的主体是透明的合成树脂,像琥珀一样光滑通透。表链是一条做工精致的925纯银链子。岩很喜欢链子整体的图案,像一挂冰冻的水珠,和表身的圆润搭配得非常默契。

“那我就大赚特赚了”子沐又得意的笑了。

岩乘子沐不注意,迅速地把嘴贴到了她的小嘴上。子沐像触电了一般,条件反射想将岩往外推,但是岩已经阻止了子沐可能撤退的可能,双手强有力地扶住子沐两边的后脑勺。四瓣湿润的嘴唇如胶似漆地黏在一块,仿佛顷刻间都要融化成水。岩第一零距离地感受到女孩的味道,除了湿滑的温度,还有子沐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两个回合挣扎过后,子沐彻底放弃了抵抗,主动迎接岩的亲吻。双手也从胸口划到了岩的身后,最后两人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二人多么希望余生就这样停留在此时,此刻!

“我想我是爱上某个女子了!”

“是吗?有比我漂亮吗?”

“她美若天仙,常人如若与她相比,定是与日争辉!”

“她人在何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真坏!尽会花言巧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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