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兄妹
秦福在思考人生。
为什么别人的穿越都是“在总裁xx平米的大床上醒来”、“在豪车副驾驶醒来”、“在xxx临江大平层醒来”,自己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病床上睁眼呢?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我的大豪宅在哪里?
噢,在床边。
这次是秦桓在等她醒来。
不过几日不见,秦桓变得有些陌生了,原本有些长的黑碎发剃成了寸头,眉毛...好像也剃掉了一些,成了断眉。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不像是上次那样疲惫到面无血色的样子。
还没等秦福喊哥哥,秦桓就注意到她醒了,扶着她让她靠在枕头上坐起来,递过去一杯温热的水。
秦福接过去喝了,秦桓却没有松手,虚虚地托着杯子,等秦福不喝了,又自然地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秦桓:“还有没有哪里痛?”
秦福摇了摇头,又顿了一下。其实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秦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晕倒在树林里被发现的还是被香炉传回了家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秦桓没有问这些。
“等你好起来,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秦桓将被角掩实,手落在秦福的手旁边,不远不近的。“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好不好?”
秦福看着秦桓,她突然发现哥哥今天的眼睛似乎有些格外的蓝。
她俩都是混血,只不过秦福遗传妈妈更多,几乎看不出外国人的基因。秦桓就很明显,他眼窝深,鼻梁特别挺,不过正常情况下秦桓的眼睛颜色都很深,很少能这么明显地看出蓝色。
“我给你买了礼物回来,吴姨回家煲汤了,一会一起给你拿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我......你饿吗?想吃点什么?”
他像是词穷了,眉头又不自觉皱起。秦桓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和父亲是同样的人,空长着嘴巴却不会好好说话,面对炽热的情感,第一反应就是把它吞下去藏好,羞于表达,于是只能沉默以对,只能眼看着错过。
所以他说不出担心,说不出害怕。
秦福却轻轻握住了他循规蹈矩的手。
男人的手指节修长,手心有一点点汗,秦福只是虚虚握着手指,在秦桓诧异抬头时微微一笑。
“辛苦哥哥了。”
秦桓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辛苦,却有晶莹的东西飞快地从睫毛坠下,接二连三的,快到谁都没反应过来。
“哥?”
秦桓条件反射地想捂脸,却忘了手还被秦福握着,拉扯下把掌心堪堪愈合的狰狞烫伤扯开了,鲜血一下就刺痛了秦福的眼。
面子底子都没了,秦桓自暴自弃地垮下肩背,任由秦福扣下他的手,只是把脸转到一边。
“对不起,哥哥今天情绪不太好。”
秦桓一直在眨眼,试图把眼泪逼回去,弄得眼睫毛湿漉漉的,显得很可怜。
秦福见过幼时的好朋友在她面前流泪,她会很自然地帮她擦眼泪,抱抱她,安慰她不要哭。但是师父从没在自己面前哭过,秦福也不知道此时她该怎么做。
秦福只能捧着哥哥受伤的手呼呼两下,然后张开手,像只大鸭子一样把秦桓抱住。
秦福:“哭吧哥哥。”
在这段暗无天光的日子里,或许并不是只有秦福一个人生病了。秦桓不曾说过痛苦,但当年被抛弃的一直都是他们两个。
眼泪滴在领口露出来的皮肤上,很烫。秦桓不像在哭,倒像是割开了陈年溃烂的伤口,他沉默着流血,秦福的心脏却被震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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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一个情绪焦躁的自闭症儿童的困难超乎你的想象。
这里面最痛苦的,不是小秦福发病时摔砸东西;不是她突然的尖叫和攻击;不是她将所有人拒之门外的冷漠,是时间。
时间最让人痛苦。
因为看不到头。
秦桓比秦福大了九岁,在他还在的时候,秦福可以不跟任何人说话,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是他要是死了呢?吴姨去世了呢?
小秦福是不会理会任何人说的话的,秦桓曾经试图像小时候教妹妹喊哥哥一样耐心教秦福说话。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秦福都看不见他,她独自一人生活在一个世界里,任由秦桓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
秦桓有段时间很焦虑,因为学业、因为公司、因为秦福,他左手腕上有很多道疤,所以那之后他一直戴着手表。
好在他还没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这场拉锯战比他想象的更早结束,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前段时间他还是习惯性地给吴姨发消息询问秦福最近过的怎么样、喜欢吃什么,在被吴姨反问为什么不自己跟妹妹聊聊天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秦福已经好了。
“哥。”
“哥?”
秦福一连叫了好几声,秦桓才如梦初醒,连忙嗯了一声,抬眼看去。
秦福无奈:“护士姐姐叫我去检查啦。”
秦桓垂下眼帘,面色凝重地点头。
秦福晃晃手,方才秦桓不知道想了什么,抓着她的手手劲儿越来越大,捏的手腕骨都有点青了。
“哎哎,打住哈。”在秦桓满眼愧疚地要开口时,秦福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不说那些个,我去做检查,哥哥好好处理手上的伤,ok吗?”
秦桓轻轻颔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