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情殇3
凡是信誓旦旦说自己嘴严实的人，往往最不靠谱，恰恰是嘴大漏风，“大喇叭”。从城里给舅爷做寿回到村里，那个婆婆就先跟自己的老公说了此事。
而这位不上道的老公，巧的还是宋老三大烟馆的常客。
当天晚上，这主走进烟馆，一袋大烟抽了几口后，便与旁边烟友，聊起了从老婆嘴里得知的“秘闻”。
他老婆说得不过是三言两语，这主，却把这一段不清不楚的传言，演绎成了评书联播，嘴角泛着白沫，添油加醋越说越像戏文。
大烟馆里的熟客，火器营的兵勇居多，这些人都知道，兰翎长要娶大莲为小妾的事儿。听着这主眉飞色舞讲这个有趣，还“带色”的段子，都聚拢过来听得津津有味儿。
“卧槽，兰翎长这不是大王八吗？”
“皇上该给他单独封赏个绿翎子才配啊！”
兰翎长已经不再是他们的长官，背地里拿长官开涮，历来都是这些当属下最大的乐趣。
直到宋老三夫妇进到大烟馆，这通关于大莲，小六，兰翎长间的八卦事儿，还一直在众人逗咳嗽，笑谈中聊得不亦乐乎。
“今儿各位爷怎么这么开心啊？”宋老三还不明就里。
一个火器营兵头，走到宋老三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三爷您可真成，敢给我们宛平城委千总，赏了一顶大绿宝石的帽子。不怕他跟你急啊？”
“您这话儿从哪儿说起？”宋老三瞪着三角眼问道。
“卧槽，还他妈的装傻。”兵头指着那个多嘴的老公说“整个火器营都传遍了，你捂得住嘛！”
“不是。我姑爷下个月就来娶我家大莲了，谁他妈的在这儿胡嘞？”宋老三声量大了起来，说“瞎编排，胡说八道，可别怪我告诉我姑爷收拾你们。”
“老三，你最好给各位爷免几日大烟钱。”婆婆老公猥琐的侧着身子，趴在大炕上，对宋老三说“别让这些大头兵说秃噜嘴，传到兰翎长耳朵里。他要是知道了，不是收拾我们，是得收拾你丫挺的。”
“没错！”大炕上或躺或卧的一众大烟鬼，哄堂大笑起来，跟着嚷嚷，都朝宋老三讨“封口费”——抽几口免费大烟。
“你他妈的今儿是不是抽晕了，拿我打镲？”宋老三走到那个多嘴的老公跟前，揪着他的衣领，说“跑三爷我这儿起哄架秧子，活腻了？麻利儿给我滚！”
婆婆这个老公也是个不到着调的无赖混混。大烟瘾大，一直扎着大烟馆的大烟钱，宋老三两口子早就不待见这主了。
“三爷，我可是为您好。”这主见宋老三真急眼了，忙爬起来说“您是真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啊？”
“有屁赶紧放！”宋老三揪着这主的脖领子没撒手。
“你松开，松开，让我慢慢说嘛。”
这主把刚才那段“评书”又添了点儿自己的小料，讲给了宋老三两口子听。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宋老三老婆朝这主，狠狠地啐了一口黄痰。
“我的话您两口子可以不信，去问问赶驴车的方老汉不就齐了？”这主对宋老三两口子说“他可是亲眼所见。我有一句瞎话，您就别让我别再沾您这儿一口大烟！”
这可是大烟鬼能发的最大毒誓了。
宋老三两口子面面相觑，这主的话可以不信，但他提到是驴车方老汉亲眼目睹，这其中蹊跷恐怕就不得不信了。
听罢，一股直冲脑瓜顶的邪火，让宋老三差点儿没站稳，他本想拂袖而去，回家找大莲问个清楚。
宋老三老婆还是更有心机，也沉得住气，她拽了一下宋老三的衣袖，冲一众人笑着说：“别听这孙子‘忽必烈’，方老汉那眼神我还不知道？上回坐他驴车出村，一条小沟到了眼门前儿，他都瞅不见。天还没亮，就他那拙眼能辨出猫狗就不错了。大伙儿可别当真啊。”
老婆这番话，也让宋老三定了神；他意识到，如果此事传到兰翎长那儿，事情可就大了，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各位爷，今儿烟钱我两口子请大伙儿了。”宋老三拱手朝众人道“不说不笑不热闹。不过我宋家历来都是不坠正气门风，小女更是自幼三从四德；刚才我全当叔叔，大爷们开两句玩笑，咱们就别没完没了了。”
宋老三恩威并施，朝最早“散谣”的这主，说：“要是我再听到有人跑外面胡嘞，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在座的都知道我姑爷是干什么的？割了长舌头，分分钟的事儿。”
“得嘞，得嘞。”
“放心吧您呢，都是大老爷们儿，不会出去嚼舌头根儿的。”
“没人拿这事儿当真，我可在这儿说明白了，谁要坏了大莲和兰翎长的好事儿，可别怪我操你八辈祖宗去。”兵头喊了一嗓子。
大烟馆的人面上都附和着，点了头，表了态。
后半夜，宋老三夫妇送走最后一位烟客，一回到自家堂屋，宋老三憋了一肚子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他对老婆说：“把那个死丫头给我揪起来！”
“先歇会儿，明儿再论吧。”
“快给我去！”宋老三把桌上的茶壶狠狠拽到地上，说“你不赶紧问清楚了，非得等兰翎长来审吗？！”
老婆见宋老三雷霆暴怒，不敢怠慢，忙来到大莲屋前，敲响了门。
昨晚和小六厮守了一夜，大莲此时睡的正香；直到她母亲把门敲得山响，才迷迷瞪瞪下炕打开了屋门。
没等睡眼惺忪的大莲开口，宋老三老婆便一把揪住大莲的头发，不由分说往上房拖拽。
“死丫头你可把宋家的脸丢尽了！”宋老三一见到大莲，便举起手中的大烟枪朝她头上抡过去。
大莲想用手挡开，宋老三老婆在一旁死死地摁住她。
“说，昨晚哪个野汉子在你屋里过夜了？”宋老三觉得拿大烟枪不顺手，从墙角又找出一个铁钩子，对大莲比划着。
大莲被大烟枪抡了一下，倒被打清醒了。她意识到六哥哥来她屋里相会，被父母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