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嫁妆来了
见过大莲后，小六不忍心看着心上人，因为自己久不照面儿，茶饭不思熬坏了身子骨；何况见不到大莲，他自己也是度日如年，整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提不起精神来。两个谁也离不开谁的年轻人，便又心有灵犀，恢复了逢五必见的约定，干柴烈火缠绵起来，比往日还甚。
小六的昼伏夜出，自然逃不过睡在同一铺炕上五哥的眼睛。五哥憨厚，又和他年龄相仿，见弟弟痴情不移，一股八头牛拉不回来的劲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阻拦。
只是反复忠告弟弟“你得想好了，别让爸妈着急，怎么做才能对得起大莲姑娘。”
小六和大莲原本打算好了，当清水河开，柳树发芽时，他俩就离开火器营，上北京城找一个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两个人正年轻，用小六的话说：“怎么着，我还就不信那个邪，小六子我一把力气，还养活不了你大莲吗！”
但人算不如天算。已经定好了日子准备私奔的小六，前几日，父亲下地翻土，一个寸劲儿没拿好，把腰给扭了，严重到了动弹不得的境地，只能卧床。郎中看过后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招，只能踏实歇着。
大莲得知了小六父亲的情况，懂事地说：“我们就此离家已经不孝了，这会儿大爷得有人照顾，你就好好把怹伺候好了。我俩早一天，晚一天走，不打紧。”
可大莲哪里知道，她父母已经和兰翎长定好了嫁女的日子：三月初三。
这天，兰翎长特意穿着八品犀牛补子官服，头顶戴着阴文镂金花红缨官帽，骑着一匹蒙古马，耀武扬威的来到了宋家。
随他一同来的是一挂三匹马车。几个弁从扛着，抱着彩礼，送到了宋老三的上屋。
宋老三夫妇见兰翎长春风得意，实打实的升了官职，自己的“投资”没打水漂，有了回报；一个劲儿地“恭喜”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爷，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二老，这里除了最早彩礼清单上的物件儿，我又添置了‘瑞福祥’上好的两匹缎面，还专门按您二老身量，买了两件‘益和祥’大氅。待会儿拿出来赶紧试试。”兰翎长指着堆在堂屋地上的彩礼，洋洋得意的对宋老三夫妇说道。
“这不急，肯定合适。”宋老三让老婆赶紧砌壶好茶，拽着兰翎长就往炕上请。
“这会儿不比以前了，管着大几百号的兵勇，军务在身，坐不住。”兰翎长说“日子既然定了，岳母是不是把大莲叫上来，赶明儿进了我家门，和我那大老婆怎么相处，要和她交代交代。”
兰翎长知道他每回来宋家，大莲见到他，就躲到自己屋里，避而不见。这说话就要迎娶大莲了，他想了想，大老婆那怂脾气得提前给大莲打个招呼才好。免得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家中在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他可受不了。
在外头，兰翎长现在是趾高气昂的八品武官，可是到了老婆跟前，就是面瓜一个，提不起来的豆腐。所以他要未雨绸缪。
“您先歇着，这就去叫。”宋老三老婆应着，扭搭着屁股便来到了大莲屋里。
刚才，兰翎长一进了院里，又带着人搬搬扛扛，贴着大喜字的箱子，包裹；大莲在屋里窗户上，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估摸，父母把她嫁给兰翎长的日子，很可能定下来了。
那头，小六父亲还没好利落，这边父母就要让她过门，大莲急得团团转。事已至此，再拖下去，她和六哥哥在一起的夙愿，可就成了泡影。
正急三火四时，大莲母亲推开了门，满脸堆笑地说：“大莲啊，你可真有福气，说话就成了官姨太了。”边说，边拉着大莲的手就要奔上屋去。
大莲身子往后褪了褪，挣脱开母亲的手，站着没动。
“懂点事儿！”大莲母亲拿出了平常的恶狠劲儿，说“这可不是我和你爸请你，是你夫君命你去见他。”
“不去，不见！”大莲把头扭到了一边，脆生说道。
“兰翎长可是为你好，心疼你。”大莲母亲把口气缓了缓，说“你不懂，自古以来就是大房欺负小的，听听他怎么说，你嫁过去少吃点儿亏。”
“不听，我也不会嫁给他！”大莲咬着嘴唇，眼神中透着决绝。
大莲母亲抬手就要打，转念一想，这会儿闹出动静，不知兰翎长会怎么想。
“你等着！”大莲母亲见劝不动大莲，便用手指点着，气哼哼的摔门而去。
上屋正等着大莲的兰翎长，见宋老三老婆一个人返回来，表情狐疑地看着她。
“姑爷，大莲今儿身子不方便，我就没让她过来见您。”宋老三老婆不愧是“大烟馆”的老板娘，说起瞎话来不得打磕巴“您的意思我也明白，这些家长里短您放心好了，出嫁前，我会好好理顺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罢，兰翎长拱手便与宋老三夫妇告辞了。
送走官姑爷，宋老三问老婆：“这丫头是不是又犯葛了？”
“你看出来了？”宋老三老婆把大莲不肯出来见兰翎长，还信誓旦旦的说绝不嫁给他，说给老公听了。
“妈的，这不是要造反吗？”宋老三知道，姑娘嫁兰翎长这么个半拉老头，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他绝没想到，大莲会抗命不从。
当然，他还不清楚大莲早就心有所属了。
“你去，把她拖过来。”宋老三把拳头攥紧，对老婆说“我还不信了，这臭丫头真能反了天。”
宋老三老婆走到院里，朝大莲屋里喊了一嗓子：“你爸找你，麻利滚过来。”
大莲看见兰翎长离开了，便推开门，跟随着母亲来到了上屋。
“三月三是你出嫁的日子，痛痛快快的，别给我找病。听明白了吗？”宋老三对大莲说道。
“我说过了，我不会嫁给那老东西。”大莲抬头看着宋老三，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有男人了！”
“什么！你说什么？”宋老三夫妇几乎异口同声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