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独门绝技
用了三天时间，宽儿跟着小老头，差不多把地安门有字号的大商铺转了个遍。除了每天带着宽儿吃香的，喝辣的，收入颇丰的小老头到了收工时，一定会固定找一家银号，把每天对着掌柜们喊“发财”，其实是自己发了横财的口袋拿出来，将里面的大把铜钱，存在铺子里。
在茶儿胡同住的时候，宽儿曾跟朱师傅，小彩凤那些卖艺的街坊们，在天桥“扣人”圈地过。他清楚地记得，这些大爷，大妈们卖力气撂地从早到晚，一天下来收到观众的赏钱寥寥无几。赶上天不作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可小老头凭着张嘴就那么两句话，这些商铺掌柜们就大把的铜钱塞到他手里，宽儿还是搞不明白，这个胡爷到底有什么魔力，靠什么手段让店家如此忌惮他。
这天，小老头和宽儿在早点铺吃了油饼，喝了豆汁后，小老头一拍大腿，说：“今儿就西直门了，那儿都是些生人，我得亮亮看家活了。你得仔细看好喽，以后你也要‘照方抓药’。”
听了小老头这番话，宽儿既期待又有些紧张，他确实很想看看，小老头到底身怀什么绝活儿，来征服店家，又不知道他出的这个幺蛾子，会不会连累自己。
“我还是离您三五步远吧？”宽儿问。
“一样，不过你得瞪大眼睛瞅清楚了。”小老头说“将来你得靠这个吃饭。”
远远可见高耸的西直门城楼，宽儿本来轻快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西直门外高梁桥有曾经自己的家，和遇半仙在这儿“摸骨”挣扎的日子，都在脑海中不停地翻腾。
那一场大爆炸，让他从“齐家船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沦落到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叫花子小老头结伴在一起。宽儿联想到了自己已经印象模糊的父母，想起了把他养大的遇大爷，还有那个刻在心底始终未忘的仇人范恩。
黑三曾经答应过他，有机会一定要去京西寻这个仇人，替宽儿报仇。但现在他这个小师哥也不知身在何方。
“快走啊，小小年纪脚程还不如我老头子。”小老头见宽儿无精打采拉在他身后，催促道。
宽儿有很多年没回来过了，西直门内外变化确实不小。当年被炸塌，火烧过的残垣断壁已经不见了，尤其是西直门内马路两旁，鳞次栉比又开起了各色各样的买卖，倒也热闹。
小老头带宽儿找了一处商铺一家挨一家，扎堆儿的地段。挑了一个门口挂着八个红灯笼的大饭庄，示意宽儿跟他过去。
小老头走到饭庄门口，还是照例朝门里大喊一声：“掌柜的，发财您呐！”
一个肩上搭着手巾板儿的小跑堂，先跑出来看了小老头一眼，转身便又回到了饭庄里。
没一会儿，一个二掌柜模样的年轻人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手里拿了几枚铜钱，朝小老头扔了过来，转身便要转回店里去。
小老头弯腰拾起那几枚铜钱，冲着二掌柜忙喊：“回回手把您呐。您这可真是打发要饭的。”
二掌柜皱着眉头，有些恼怒；他可能还没见过要饭的嫌“饭少”，嫌“饭馊”。往常这几个铜钱撒出去后，那些要饭的都会千恩万谢的麻利走人。
今儿这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可有点儿葛劲儿。
“嘿，老头。钱我也给了，怎么着嫌少？”二掌柜也是年轻气盛，说“难不成我得给您开张银票才合适？”
“那不至于，但您今儿还就得回回手。”小老头边说，边往饭庄大门靠。
“我还真见过你这种要饭的。”二掌柜朝店里喊了一嗓子，准备叫伙计们给小老头轰走。
小老头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小铁锤，一根铁钉，张开嘴用小铁锤一砸，铁钉和自己的半拉脸便牢牢钉在了门框上。龇牙咧嘴不说话，斜着眼瞪着二掌柜。
小老头这一出不仅吓坏了饭庄掌柜，伙计，连本来要进去吃饭的食客都惊叫一声躲得远远的。宽儿也被这一幕吓傻了，他没想到小老头所说的独门绝技竟然是这个。
外面的骚动，把饭庄的大掌柜也惊了出来。见多识广的大掌柜连忙给小老头作揖鞠躬，说：“老人家您大人大量，小儿不懂规矩您别怪罪。您收了，都好说，好说。”
小老头依然脸贴着门框，一动不动，只是朝大掌柜伸出了一只手。
大掌柜赶忙将一小串铜钱放到小老头手里，小老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少东家刚刚不给我回回手，您说，耽误我多大功夫。”
“老人家甭说了。是我的罪过，误了您的正事儿。”大掌柜忙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把铜钱，塞到小老头手里。
小老头一手将铜钱揣好，一手伸进嘴里，一用力便将铁钉拔了出来。
大掌柜的招呼伙计，赶紧过来搀扶住小老头，还要往店里请，嘴上说：“您受累了，进小店喝杯酒，吃点嘛？”
“就我嘴这德性，没有三五天进不了食。”小老头捂着半拉脸，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回见吧。”
小老头瞄了远处呆愣着的宽儿，朝他使了个眼色，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饭庄门口。
宽儿确定周边无人了，便紧走两步追上了小老头。他近前看了看小老头刚才被铁钉穿过的脸颊，不无担心地说：“胡爷，咱赶紧找个药铺，给您伤口上点儿药吧。”
小老头把手拿开，嘿嘿一乐，说：“不碍事儿，就是有点儿漏风，一会儿就齐活，该吃吃，该喝喝。”
“出了点儿血，可不多。”宽儿又盯住看了看，说“您真的没事儿？不疼？”
“到前面咱找个地歇会儿，我慢慢跟你说。”
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处，坐了下来。小老头说：“今儿你是亲眼所见我的绝活了，是不是不是哪个花子都能玩儿的吧。这么跟你说，会了这一手，走遍天下也饿不死你。想不想学？”
“拿铁锤，往嘴里楔钉子？”宽儿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自觉地手捂住了脸。
“看起来挺吓人，其实没什么。”小老头把他这个楔钉子的绝活，眉飞色舞的说给了宽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