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再变
好事儿难长远,好日子也都如露亦如电,没觉得咂摸出滋味儿,转瞬即逝。给大顺军马厩拉草料,担水,清扫,就能赚个饱饭的好事儿,没多少天便戛然而止。
小兵卒告诉小哥儿俩,满清鞑子正大兵压境,欲入关抢夺汉人的江山。闯王闻报要御驾亲征,京城各大营都要立即开拔,前往山海关荡寇。
“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功夫,等饿们大顺军凯旋,你哥儿俩再来。”小兵卒信誓旦旦的对宽儿,黑三说。
小哥儿俩内心还是盼着小兵卒能得胜而归,这样他俩又能重操旧业,跟着能吃香喝辣。可没几日,等来的却是大顺军马溃不成军,闯王被撵回了老家的消息。倒是满清八旗辫子兵,耀武扬威的开进了京城。
这回是真得改朝换代了。变化最大的是连同他小哥儿俩,也要留起头发和旗人一样,后脑勺梳成一个小辫子。这是新朝大清子民的标志,圣上旨意,没人敢不从。
闯贼的兵虽说很多来自西北,但全都是汉人,京城的百姓很快就见怪不怪了;满清鞑子从上到下的装束都“非我族类”,加上大明还有些残余势力,遗老遗少,暗中串通“反清复明”,一时间北京街面上一片肃杀。
宽儿,黑三小哥儿俩也是天一擦黑,就把院门紧闭,没事儿很少再出去闲逛。
这晚小哥儿俩已经上炕躺下了,忽听到院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黑三将炕边早就备着的齐眉棍拿到手上,和宽儿蹑手蹑脚出了屋,来到院里。
黑三躲到暗处,示意宽儿开口问话。
“谁?”宽儿轻声地朝院门外问了一句。
“是我,快开门。”院外传来的声音十分虚弱,但小哥儿俩一听,便异口同声惊叫道“是焦师哥!”
宽儿赶紧把院门打开,院门还没敞开一半,焦师哥几乎是一头栽到了院里。
黑三扔掉手中的棍子,和宽儿一道搀扶起焦师哥,两个人连抱带拽把他带回屋里,抬到炕上。
小哥儿俩几乎同时发现,焦师哥左腿裤脚被血已经浸染透了,人也是意识越来越模糊。
黑三只是一个劲儿地唤着“师哥!师哥!”,带着哭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宽儿对黑三说:“赶紧把师父的刀枪药找出来,烧壶开水。”
黑三这才意识到当下,最要紧的是给焦师哥止血,救治。抹了抹眼泪,跟宽儿忙活了起来。
开水烧好后,小哥儿俩撕开焦师哥的裤腿儿,这才看清在大腿根儿,有一处深深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黑三摁住焦师哥大腿,宽儿用开水将血渍擦拭干净,便把武馆的刀枪药给他的伤口敷上。又找来一块干净点儿的破布条,包扎箍在伤口处。
俩人又喂了焦师哥几口水喝,一直双目紧闭的焦师哥,这才慢慢的睁开双眼。
“没人追来吧?”焦师哥开口便问道。
小哥儿俩摇了摇头。
“大门插好了,别让外人进来。”看得出焦师哥每说一句话,都在强忍剧痛,又说“家里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宽儿,黑三答应着,赶忙到师娘用的大锅灶,给焦师哥熬了一锅玉米面粥,蒸熟了几个土豆,端到他的跟前。
焦师哥显然饿坏了,狼吞虎咽几大口便把土豆,玉米面粥吃了个干净。
“师哥,您这伤是怎么回事啊?”黑三低下头来问焦师哥。
“都这会儿了。给你俩也折腾的够呛,都先歇着,明儿再说。”焦师哥说罢,便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宽儿,黑三给焦师哥换药时,有了些许精神的焦师哥,才把自己受伤的经过说了说。
焦师哥说,他出城并不是去侦探大顺军大营,而是千总让他火速给据说正在勤王路上的辽东总兵报信去。催促大军快马加鞭赶来救援,因为守城的将士心中都明白,京城已危在旦夕,唯有辽东重兵驰援才有一线希望。
“我刚过了蓟州,便听百姓说京城破了,皇上也没了。”焦师哥说道。
“那您还不赶紧折回来?”黑三像是自己身临其境,插了一句。
“我是大明军士。再说辽东还有咱们十万大军,见到他们和他们兵打一处,再杀回北京,剿灭闯贼不还是咱们大明江山吗?”焦师哥说。
“您找到大军了吗?”宽儿问。
“万没想到,这些受皇恩浩荡的大将军竟然都降了鞑子。”焦师哥用拳头捶了一下炕沿,说“我再往前走,还真遇到了像是大明军的一支队伍,向他们招手,对他们喊:我是京城来的大明信使……”
宽儿,黑三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听焦师哥讲他这段惊险经历。
“谁知道对面边朝我放箭,还笑骂:我们都是大清的人了,还提他妈的什么大明!”
“那您是让咱自己人给射伤的?”宽儿问道。
“这些汉贼比他妈的鞑子还可恶,引狼入室。”焦师哥说“要不是我赶紧躲到了山里,这些王八蛋没寻到我,你们今儿就见不到师哥了。”
“师哥您回来就好,大明都完蛋了。”黑三说“您回来我们俩也有了主心骨,咱们就在这儿等师父,以后这武馆还能开起来。”
“我得赶紧把伤养好。”焦师哥摇摇头说“听说南方还有咱们大明的地盘,我要过去找他们‘反清复明’,我可绝不做鞑子的子民!”
“我跟你去!”
“我也跟师哥去!”小哥儿俩虽然不知“反清复明”是怎么回事儿,但都愿意跟随焦师哥。
“你们哥儿俩都还小,还是在这儿等师父。”焦师哥说“现在鞑子到处抓人,你们进进出出一定要小心,更不能把我的事儿漏出半句来。”
“知道了。”小哥儿俩点头答应道。
为了让焦师哥伤势好得快些,宽儿和黑三商量,将师哥给师父准备的那袋钱取出来,买药,再买些补身子的禽蛋,好让他尽快恢复起来。
焦师哥只允许小兄弟动这笔钱给他买些药来,吃喝就随着他们俩吃些还存储的杂粮,说:“这钱还是要多少留给师父一些,他回来没得用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