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巨变
一连三天，宽儿，黑三只要到了城楼边，都会偷摸找混熟了的兵卒问一下，焦师哥回来了没有。得到的答复，却越来越让他俩担心失望。兵卒告诉他们，自从焦师哥出城后，就再也没见他回来过。
“你们也甭担心，没准儿你哥撒丫子颠儿了。这会儿连总兵都降的降，跑的跑。守城楼的兄弟都琢磨着，找机会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呢。你们想想，就我们这几块料，能守住北京城？笑话！”
兵卒说的是大实话，夯土修补城墙的工程也没人管，没人顾及了，街上都疯传，城西几座城门已经快支撑不住了，闯贼大军说话就破城。
不知焦师哥的下落，整个京城又都人心惶惶，户户家门紧闭。宽儿和黑三商量，永定门这边已经没事可做了，干脆回家等着去；要是焦师哥得知哥儿俩找过他，一定会回武馆来的。
时局的变化，朝廷没想到，百姓们更是蒙在鼓里；几天后，闯王大顺军几乎兵不血刃，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便开进了北京城。
除了那些高官大员，富贵人家提心吊胆。没过几天，百姓倒是松了口气，硝烟散尽，太平日子重归；乡下的粮食，菜蔬又可以源源不断的送进城里，酒肆，饭庄又重张迎客，冷清了好长时间的天桥，又热闹了起来。
宽儿，黑三小哥儿俩，除了苦苦等着下落不明的焦师哥，白天没事儿街上，胡同里闲逛，还踩了狗屎运，没想到还碰上了一个混口饭吃的营生。
这天，两个人百无聊赖的在街上卖呆。只见一个大顺军兵卒牵着一匹马边走，边向路人打听着什么。可几乎所有的人都摇头摆手，有的是真听不懂，这些来自西北兵卒的浓重方言，有的是还端着皇城根下子民的傲气劲儿，瞧不上这些土包子，装聋作哑。
兵卒老远也看到了宽儿，黑三俩闲人，便牵马径直朝他俩走过来。
“娃，这附近有个草料场，你们知道吗？”兵卒说话倒也客气，只是嘴里像是含了个茄子。
黑三一句没听懂，看了一眼宽儿。
宽儿倒是听懂了，在茶儿胡同住的时候，有位街坊老爷子说话就这味儿，听时间长了，他也能听懂个八九不离十。
“他要找喂马的草料。”宽儿对黑三说“九湾胡同大院里不就有个草料场嘛。”
兵卒打听了一圈也没找到正地，急的出了一脑门子汗，听宽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还知道在哪儿，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塞到宽儿手里。
“你娃带饿去。”
见还有赏钱，黑三也来了精神，抬起屁股对宽儿说：“全当遛弯儿了，闲着也是闲着。拿着，带他去就是了。”
兵卒就是个大顺军马夫，岁数也不大，队伍里的其他人，进了京城都撒欢寻乐去了；欺负他年少老实，便把喂马添料的事儿，统统推给了他。
可人生地不熟，出来半天也没问到草料场在何处。宽儿，黑三答应给指路，让他对这两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孩子，顿生一种亲切感。
九湾胡同这个院里的草料场，本是为内城御林骑兵备料的场所。皇上自缢在景山，那些御林军早就不知去向；树倒猢狲散，草料场现在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爷子，还在此留守。
见到大顺军兵卒来取草料，老爷子忙不迭的笑脸相迎，指着堆着满满草料棚，一个劲儿地说：“您管够取，皇上换了，可这里的草料还都是您们官家的。”
把这个兵卒送到了目的地，宽儿，黑三就要扭头回去。兵卒却拦住了他俩，说：“别走，帮着饿再推车草料回营。”
“我们给你就是指路，可没说还帮你干这个。”宽儿摇摇脑袋，拉着黑三就要离开。
“不白帮。”兵卒说“把草料拉回去，给你们几个馍吃。”
宽儿悄声对黑三说：“他说帮他拉草料，能给咱们馒头吃。”
一听“馒头”俩字，黑三连吞咽了几口口水，忙点头说：“这成，应了他。”
草料场有一个小推车，老头帮他俩装满草料，兵卒牵马在前，宽儿，黑三推着车跟着他屁股后面，走了有三里多地，便来到了大顺军驻扎在此的一处兵营。
刚开始小哥儿俩还有点儿胆怯，早前听说“贼军”杀人不眨眼。可真的推车进了兵营后，宽儿，黑三发现这里更像是个大车店。
三五个胡子拉碴的兵卒，靠在墙根儿无精打采的闲聊，晒太阳，
他们所穿的衣装，比破衣烂衫的叫花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宽儿，黑三随着牵马兵卒进来时，这些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他们一眼。
“卧槽，就这些孬兵，咱焦师哥小手指头动动，就全给丫收拾了。”黑三贴着宽儿的耳朵说了一句。
小哥儿俩可能也没想到，如雷贯耳的大顺军，竟然是这副操行。
进到马厩，带他俩进来的兵卒，示意让宽儿，黑三把草料倒在地上，说：“你俩再回去拉一车过来。”
“先给工钱，至少得先给一半。”黑三这一路上，就惦记着吃上香喷喷的大馒头，这主想要耍傻小子干活，他可不答应。
“等着。”这小兵卒倒也讲信用，转身回到营房，拿出四个雪花白馒头，递给了小哥儿俩，说“你们要愿意，以后就天天过来，帮饿照料这些马匹，这儿有啥吃的，也有你们一份。”
“帮忙成，我们俩可不当你们这的兵。”宽儿担心，别在这儿帮来帮去，为了俩馒头，再给哥儿俩充了军。
“你们俩爱来就来，不想干，饿再找别人去。”
“得，就这么着。这事儿我俩接下了。”听小兵卒不像是有恶意，宽儿和黑三便忙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打这天起，宽儿，黑三每天都去大顺军兵营，推两三车草料，帮着这个小兵卒喂马，打扫一下马厩。小兵卒也挺实诚，兵营里有什么吃的，也都拿出来分一份给小哥儿俩。
没想到改朝换代，倒让小哥儿俩找到了饭辙，这让宽儿，黑三，每天晚上躺在炕上都笑醒了好几回。
只是焦师哥始终没有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