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姨娘家2
“她叫小荷花，是我的结拜妹妹。”宽儿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冒出了这么一句。“小姨好！”小荷花甜甜的一笑，向姨娘深施了一礼。
“好，好。”姨娘又冲脸已涨红的宽儿说“宽儿可以啊，认了这么一个懂事，漂亮的妹妹。”
姨娘把宽儿，小荷花让进屋内，姨夫和一儿一女正在炕桌上埋头吃晚饭。
宽儿对姨夫还有些印象。当年他和小姨落魄时，三天两头就会到齐家去求助。还是宽儿的父母，在他们买卖濒临破产时，伸出援手拉了他夫妻俩一把，让姨夫的煤铺起死回生。
后来听说姨夫的生意发达了，两口子到齐家的次数却就渐少；西直门那场大爆炸，宽儿父母遇难，家破人亡，街坊曾经来阜成门报过信，但始终没见到小姨，姨夫的身影。
宽儿想，这可能就是遇半仙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提过，要把他送到小姨家的原因。
和姨夫打过招呼，小荷花奉上带来的点心匣子；姨夫看了一眼只是“哼”了一声，小姨倒是接过后，问道：“也不知宽儿今儿来，你俩一块儿上炕，姨家做什么，你们就跟着吃什么。”
这一天宽儿，小荷花只吃了佟老太带给他们的两个窝头，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便客气几句后，俩人欠身坐在炕沿，跟着姨娘一家人饱餐了一顿。
吃过饭，下人带表弟表妹到院里玩耍，消化食去了；姨夫端起小嘴壶润了润嗓子，先朝宽儿开了口。
“不过年，不过节的来看我和你姨，来就来，干嘛还拿什么点心匣子。我家里又不缺这个。”
“就是。”姨娘也跟了一句“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现在做什么呢？怎么今儿想起来来看小姨了？”
“我是来投奔小姨，姨夫的。”宽儿觉得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尤其身边还带着小荷花，不如实话实说“我和小荷花现在需要一个地方落脚。”
宽儿并没有从齐家遭难，与遇半仙相依为命那段苦日子说起，掐头去尾简略的把他如何寻仇，在靛园村偶遇大顺贼兵，宋家的遭遇说了一说。
“怪不得宽儿说这姑娘是他的妹妹。”姨娘听罢唏嘘道“都是同命相怜的苦孩子。”
“小姨，姨夫，我和小荷花投奔这儿，只要您们收留，让我做什么都成。”宽儿说“您们就把我当成一个小伙计，给我和小荷花有口吃的，有个地住，宽儿再没别的要求了。”
“我刚才听你说，你去找你齐家船行那个小伙计，害了你妈，抢走了小木匣。”姨夫皱着眉头问“这东西找回来没有？”
“当天夜里我被贼兵推到了崖下，昏死过去了。”宽儿摇摇头说“那个小木匣落到谁的手里，我也不清楚。”
“宽儿这条腿还没好利落。”小荷花赶忙说“到现在走路都还使不上劲儿。”
“是这样？”姨夫放下小嘴壶面露失望之色，看了一眼宽儿小姨说“我看这样吧，今晚你俩先在我这儿住下，我和你小姨商量一下，明早再说。”
姨娘把宽儿先安排在西厢房，跟一个老账房先生住在一起；将小荷花送到被称为谭妈的下人屋里，说：“今晚你俩先将就着，明天你姨夫会另有安排。”
宽儿有所不知，此时小姨，姨夫家的买卖早已今非昔比。姨夫姓郭，不仅阜成门内外，就是整个西城地界一提“煤球郭”，无人不晓。
现在姨夫经营的这家煤铺，几乎供应了半个北京城，就连宫里冬天笼火取暖的精煤，木炭都是由他来提供。
“煤球郭”这几年，先后收购了门头沟的几座煤矿，山西大同出产精煤的大矿也有他的股份。论身价，说他富甲一方不为过。
但“煤球郭”和许多有钱人愿意显摆，奢靡不一样；哪怕日进斗金，也从不显山露水。按他的家产实力，住，该是大宅门，三进四合院。吃，山珍海味本不在话下。
可“煤球郭”只是买了一处离煤铺不远的普通小院，家人的吃穿用度，比普通人家略好有限。
他常有句话挂在嘴边“包子有肉不在辙上。”
对自己，对家人尚且如此，“煤球郭”对待自己手下的伙计更是铁公鸡一个！
不管是门头沟矿里的“煤黑子”，还是煤铺这些伙计，“煤球郭”有一套自己的招数，千方百计地克扣他们这些人的工钱。在“煤球郭”的眼里，赚和省同等重要。
有时候哪怕因为扣下了伙计几个铜板，他都会在梦里笑醒。
当年在他走霉运时，宽儿父母倾囊相助，才使得他的生意东山再起。当时，他感恩戴德，在宽儿父亲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保证过：若是自己的煤铺生意有了转机，一定连本带利，加倍奉还齐家。
等他的煤铺真得开始大把赚钱了，“煤球郭”便成了缩头乌龟，不再登门齐家。他自有他的一套说辞，对老婆说：“齐家不差咱这俩钱用，先放自家里，看着也踏实。”
虽说宽儿姨娘和他的母亲是一奶同胞。可能两口子吃在一个锅里，睡在一个被窝，相互影响，身心的感觉越来越趋同；宽儿的姨娘和“煤球郭”可谓心心相印，为人处世想法步调，思路达到了完美的一致。
欠齐家的钱，黑不提白不提，就这样过去了多年，没想到一场大爆炸让齐家荡然无存。
当时，宽儿的街坊不止一次来他姨娘家报信，一是想让宽儿家唯一的亲人，处理齐务轩两口子的后事；还理所当然的想到，宽儿这个年幼孤儿该由他的姨娘带走收养。
听到这个消息，宽儿姨娘倒是掉了几滴眼泪。“煤球郭”却十分明确，万万不能去趟这浑水。
对“煤球郭”来讲，齐家遭此大难，不是噩耗倒是一件幸事儿。宽儿父母没了，“人死帐烂”，他倒觉得轻松了。
至于收养宽儿，“煤球郭”更是一百个不乐意。让一个屁嘛干不了的孩子，在自家白吃白喝，他觉得自己根本没这个义务。
那会儿，宽儿的姨娘儿子也刚过周岁，再养育一个和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孩子，“煤球郭”跟老婆撂过一句话：傻帽啊，放着自家孩子不养，干嘛花银子养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