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意外之外
宽儿随老常去了厨房,抓起锅里给他俩留的窝头,就着一碗菜汤狼吞虎咽便一气吃了个精光。老常问他:“你还有个妹妹在煤铺做事儿?”
“是,在东家屋里给他看小公子。”
“那你吃完了饭,赶紧去瞅瞅。”老常说“给东家当老妈子,不比咱们‘倒霉蛋’容易。”
说完,自己还自嘲的笑了笑。
宽儿还是从水缸里打了盆水,从头到脚洗了洗,他不想让小荷花看到,自己今天黑泥猴似的这副狼狈相。
走到姨娘家门口,还没等宽儿敲门,院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小荷花探出半拉脑袋,对他笑着说:“我一直贴着院门听外面的动静,你一走过来,我就听出来了。”
“你去偏院找过我?”宽儿问。
“嗯,你头一天去门头沟,我不放心。”小荷花凑到宽儿跟前,问道“是不是累坏了?”
“没有。”宽儿摇了摇头,说“车老板,还有井下的大哥们都待我不错,挺照顾我的。”
“怎么你还下井?”
“不是。”宽儿赶紧把话头岔开,说“今儿你怎么这么闲在?”
“那小哥儿俩正在书房写大字呢。有先生陪着,我就得了这点空。”
宽儿正想再说些什么,小荷花身后有个男人咳嗽了一声。
“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宽儿。”姨夫‘煤球郭’把院门打开,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
宽儿忙叫了声“姨夫”。
“今儿跟车去矿里还好吧?”可能是因为宽儿这一天,出了不少臭汗,‘煤球郭’把头扭过一边,捏着鼻子问了一句。
“还成,头一天可能还不大熟悉。”宽儿实话实说“不过,我能应付得了。”
“现在是煤铺淡季,你一天就跟玩似的拉回一车煤。”‘煤球郭’说“真到了入了秋,那马车就成队的在井口排着,到时候你可就得甩开膀子干了。趁着这会儿不算忙,赶紧把手头活儿练熟了,省得到时候抓瞎。”
难怪今天大个子工头说,干宽儿这份工的人跟走马灯似的;按‘煤球郭’这意思,等于说像宽儿今天这种劳作强度,还算是轻省,滋润的。
宽儿没再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煤球郭”没有让宽儿进院的意思,四下张望了一眼,悄声问道:“那个车老板老常怎么样啊?”
“挺不错的,挺照顾我。”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煤球郭’接着说“有人跟我说这家伙不大老实,你甭跟他提咱俩的关系,多给我长点儿眼力价。他有什么不地道的地,来家里赶紧跟我说。”
“得了,你们哥儿俩还有什么话,麻利说说。你表弟这会儿也快写完字了,小荷花得回去照看去了。”
“煤球郭”晃晃悠悠的走回院里,小荷花拉住宽儿的胳膊说:“你去求求你小姨,让我也跟着你去门头沟。这样咱俩就能天天见面了。”
“傻丫头,那是女人做的活儿嘛!”
“我能做。”小荷花跺着脚说“咱们到你姨娘家,不就是想时时在一起吗?你这早出晚归的难见人影,我可不想这样。”
“好,好。找机会我跟小姨说去。”宽儿哄了哄小荷花。
打这天起,两头几乎不见太阳的宽儿,除了隔三差五晚上归来后,到姨娘家院门外和小荷花见上一面,说说话;和姨夫“煤球郭”,小姨碰面的机会寥寥,小姨即使看见宽儿,也是远处笑笑,点点头而已。
和街坊邻居,路人点头之交没多大差别。
一晃,宽儿跟老常马车拉煤已经三个多月了。他现在从井下推煤上井的速度比开始快了不少,大个子工头都只伸大拇哥夸他:“小子有种,没想到你还真能扛下来。”
时间长了,井下的矿工,宽儿也认识的差不多了。和他最投缘的就是头天帮他推车的那个小伙子。
在井下没有光线,一片漆黑,所以宽儿和这个人,都是凭轮廓相认。见面也并没有多余的话,宽儿称呼一声:“大哥!”,那人回一句“来了兄弟。”
这天,矿井下不知出了什么状况,所有的矿工都回到了井上。在大太阳底下,三五成群的坐着。宽儿和这个被他称为大哥的小伙子,才面对面的好好看清了对方。
“小兄弟年纪可不大。”小伙子先开了口。
“嗯,十六了。”宽儿看着这个一直帮他忙的大哥,说“这些日子幸亏大哥关照我。”
“下了井都是生死兄弟,别客气。”小伙子问宽儿“你家是哪儿的?”
“京西蓝靛厂火器营的。”一旁的老常替宽儿答道。
“你,你是火器营的?”小伙子惊叫了一声,接着问“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叫宽儿,姓——佟。”宽儿和小荷花去过佟老爷子家,便记下了,随口说道。
“你姓佟?”小伙子一把抱住宽儿,问“你家住火器营什么地?”
宽儿被小伙子的举动也惊着了,想了想,说:“村西头。”
小伙子拽着宽儿离开工友们,到了一僻静处,瞪着眼睛,指着鼻子问宽儿:“你是火器营佟家的人?知道我是谁吗?”
宽儿摇摇头。
“小子,你说瞎话骗得了他们,可蒙不了我。你真是火器营人吗?”
“我,我不是。”宽儿只好松了口“可我妹妹家是火器营的。”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佟家在村西头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小伙子这一番审,把宽儿对他以往的好感冲淡了不少。宽儿搞不清楚这人连珠炮似的问自己,是何用意。
“你别误会,小兄弟。”那人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我就是火器营佟家的人。”
宽儿看着这个满脸沾满煤灰的小伙子,眨巴着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