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小迷信》

第20章《小迷信》

宋时意是市消防队的，一年前从火灾现场救回来一个小孩儿，那孩子十六七岁，身高到他胸口，他抱他出来时，那孩子夏季校服领口绣着“萧年”两字。

萧年父母在火灾中丧生，他由舅舅抚养。

这事本应到此了结，可萧年却跟小狗黏人似的，总来找宋时意。

大夏天，日头毒人，萧年穿着一身汗津津的球衣，拎着一塑料袋的瓜果等在消防队大门外，宋时意一出来，他立刻扑过去。

萧年手劲儿大，勒着宋时意往他怀里挤，宋时意喘了口气说：“不是叫你最近不要过来了吗？”

萧年皱了眉头说：“顺便来的。”

宋时意的朋友起哄，他才推开萧年，萧年却熟门熟路地给人家分瓜果，宋时意要去拿雪花梨，萧年却塞给他一个橙子。

宋时意不解，萧年说：“不吃梨。”

萧年家里失火那天，家里就摆了梨，父母吃了炖梨汤，就他没吃。

宋时意对萧年的忌讳略有耳闻，就说知道了，然后把橙子分了两半，一半塞萧年手里，转身靠着保安亭跟同事闲聊。

萧年乖乖地站着等宋时意忙完，然后坐宋时意的摩托车回家。

宋时意说：“你学校离你家就三站远，你怎么非得大老远跑我单位来，还让我送你回家，你小子是不是诚心整我是呢？”

萧年摇头，手圈住宋时意的腰，撒谎说：“只是顺便。”

宋时意家里是传统家庭，父母对儿子结婚的事情很看重，偏偏宋时意很早就跟家里出了柜。

年三十这天，宋时意被骗回家相亲，他跟女方被锁在他卧室里。

摆着一张双人床、几条行军凳、一个布衣柜的卧室让宋时意感到窒息，他拿凳子砸开木质结构镶嵌的玻璃窗，翻窗逃了。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逃到萧年家附近。

大雪天，他穿着灰色针织衫，窗户碎玻璃挂在针织衫上，他冷得脚在雪地里跺来跺去，无奈拿了雪团砸萧年卧室的窗户。

萧年从老房子里出来，裹着一身白色羽绒服，手上又拿了一件黑色的，他把身上带有余温的白色羽绒服脱给宋时意，自己再裹上黑色的。

他握上宋时意的手腕，牵他进家门，宋时意不肯，说：“我就是来看看你，马上就走。”

萧年性子耿直，相信了，他牵着宋时意的手走去最近的车站。

萧年用手给宋时意扫干净头上的雪，车来了，他先宋时意一步上车，掏遍兜只找到一张五块钱纸币，给宋时意付了车费。

宋时意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萧年。

萧年冲他挥手，宋时意就有了不顾一切下车的冲动。

白色羽绒服被他收起来，放在衣柜最底下，上面整齐叠着他消防队的备用制服。

他以为他这样做万无一失，可衣裳却还是被他母亲翻出来，用剪刀剪得稀碎。

母亲逼他打电话跟羽绒服的主人了断，父亲在一旁懦弱不吭声，像个会呼吸的朽木桩子。

宋时意不打电话，母亲按照他通讯录名单挨个打过去，问询羽绒服的主人。

直到萧年的电话被打通，那道清冽的少年音出来，宋时意红了眼，去抢电话，说：“妈，我求你别让我难堪。”

萧年很乖地把事情认下来，将送羽绒服的行为解释为报恩，并非其他感情。

也许萧年年纪太小，且受过宋时意的恩情，总之他母亲信了。

宋时意这才重新拿回电话，可萧年却在电话里说：“宋时意，你把扩音关了。”

他关掉扩音，萧年沉默一会儿开口说：“宋时意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住我爸妈的房子，房子重新装修过，有你喜欢的酒柜。”

宋时意拒绝了，然后萧年再也没来找过他。

他平平淡淡的日子少了一个人，少了傍晚果香馥郁的瓜果，少了摩托车上圈住他腰的一双手，少了会替他掏钱买车票的少年。

几年后，队里传闻要调来一个新人，宋时意被拉着去迎新。

那新人穿着橄榄绿的常服，用成熟的嗓音介绍自己，他说他叫萧年。

迎新结束，萧年找到宋时意，宋时意坐楼梯口抽烟，萧年挨着他坐下来。

宋时意问他：“你小子逃得够久的，我就拒绝你一次，你就给我消失五年，不就是不跟你一起住吗？”

萧年抽掉宋时意手里的香烟，手掌心相贴紧握着，他说：“我以为你当初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才拒绝我。宋时意，你明知道当时我叫你跟我走，不是只要你跟我住在一起的意思吧。”

宋时意借着萧年的手闷了一口烟下去，嘴角带上一抹调戏的笑容，说：“不是单纯住在一起的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他凑过去，“你想跟我上//床吧？”

萧年脸红，没抽烟的他却因为不断吞/咽/唾沫咳嗽起来，宋时意在一旁笑，萧年莫名就不喜欢宋时意这种轻蔑的笑，好像把他当成臭小孩一样逗弄。

他侧身亲在宋时意嘴唇上，宋时意吓一跳，萧年试探着撬开他的唇/缝，却被宋时意嘴里的烟味呛咳到，扭身脸色通红地咳嗽，他说：“宋时意，你能不能别老抽烟？”

宋时意的食指摩挲香烟盒棱角，笑得像只狐狸：“为什么？”

萧年瞪他：“我不喜欢。”

宋时意说：“你不喜欢关我什么事？”

萧年耳根红透了，也不理宋时意的嘲弄，破罐子破摔道：“因为我想亲你。”

宋时意一直觉得萧年是个小迷信，不能吃梨，不能把筷子插碗里，不能随意吹口哨。

萧年没给宋时意解释的是，因为当初救他于火海的英雄已经被他拐到身边，他只是害怕因为厄运失去他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