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小尾巴》

第19章《小尾巴》

汤帷初三那年，哥哥的同学宋惜时来家里玩，妈妈从房间里将捧着psp玩魂斗罗的他拎出来，招呼他喊人。

汤帷性子倔不善交际，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他的psp被妈妈发脾气摔到地上，宋惜时捡起来递给他说：“好像摔坏了。”

他哥在旁边帮腔，戏谑汤帷是游戏迷，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汤帷撇撇嘴不以为然，宋惜时解围说：“你弟看着挺乖，在学校肯定多得是女孩儿喜欢。”

汤帷被夸得红了脸，不由得拘谨起来，他接过游戏机，手指往前挪一寸，抓了下宋惜时的手掌心，宋惜时腕骨上的粉兔子头绳轻晃。

游戏机是汤帷的宝贝，可是那天，汤帷却破天荒地不心疼他的游戏机。

他用零花钱从哥哥那儿交换来宋惜时的联系方式，盘腿坐床上，编辑的第一条消息是——

“宋惜时，我的psp坏了。”

宋惜时说赔给他，汤帷不要，他自顾自地发消息——

“宋惜时，有女孩儿喜欢我，但我不喜欢，我不早恋。”

他只是在回答宋惜时白天的话，宋惜时显然也理解了，说：“对，乖孩子不早恋。”

屋里立式电风扇呼呼啦啦地吹着热风，汤帷回忆起宋惜时手腕的粉兔子头绳，他小声愤愤道：“宋惜时，你一点都不乖。”

初三学业繁忙，汤帷被模拟考都快折磨得喘不过气。

宋惜时是他学长，高三的，学校的初三和高中部在一个校区，模拟考出来，他们贴成绩排名的红榜都在综合楼大厅的告示牌上。

宋惜时高三理科排名第一，汤帷初中部排名第一。

汤帷问摄影部的女同学借了相机，喜滋滋地拍下他和宋惜时并肩第一名的照片。

照片洗出来，汤帷兴冲冲揣在裤兜里带回家，照片棱角戳着他大腿外侧，痒痒的，那种雀跃又狎昵的心情，汤帷不太能搞得明白。

家在老式小区，楼梯房，杂物堆在过道，有很多隐秘夹角，汤帷在其中一个夹角里，看见他哥压着宋惜时亲。

被吻的宋惜时很不一样，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校服自下往上撩起，露出腰线和白皙的皮肤，整个人被推倒在废旧桌椅上，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度往后仰躺。

汤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驻足，他躲在角落，手心盗汗，裤兜里的照片棱角跟刺一样扎人。

等一切散场，汤帷落水狗一样灰溜溜回家，那晚他的梦里出现了宋惜时，和白天一模一样的场景，但主角从哥哥换成了他。

他并不乖，也不想乖了。

早上醒来，他颓然盯着天花板，灿白的水晶吊灯也救不了他此刻荒唐的绮思。

时间像绵密的雪，覆盖掉太多尚未萌发的种子，汤帷不再玩psp，拳皇和魂斗罗都搁到一边，高考考上了北方的p大。

妈妈要求他跟哥哥一样留在本地，汤帷死犟着不同意，妈妈绝食逼他，汤帷也绝食。

父母离婚早，家里没有父亲的角色，哥哥充当和事佬劝他说：“要去就偷偷去，别告诉妈，妈那里我来劝，你考上p大是为家里争光的事情，别再哭丧着张臭脸了，否则我不让宋惜时去接你了啊。”

汤帷愕然，垂在身侧捏得紧梆梆的拳头忽然松开。

哥哥高考后跟宋惜时分手，宋惜时去了p大，哥哥留在本地。

他以为哥哥没察觉到他对宋惜时的感情，他以为这份喜欢的心情会永远埋在心底，可他说到底还是心存侥幸的，否则也不敢紧跟着宋惜时的步伐考p大。

他偷偷看过哥哥藏在抽屉里的粉兔子头绳，两条，一条有兔子，一条没有。

哥哥以前戴没兔子的那条，后来两条都放在抽屉里，锁着。

p市四季分明，宋惜时来高铁站接他，人流中，汤帷依旧习惯去找宋惜时的身影。

宋惜时没怎么变，身高跟以前差不多，一身浅咖色绒线衫，看起来温柔又成熟，汤帷忍不住跑过去，拥抱了他，扑鼻而来的是很淡的烟草味，宋惜时成熟了，而他也长大了。

宋惜时轻拍他脊背说：“坐了十个小时的车，累了吧？”

汤帷从胸腔里压出来一个短促的“嗯”字，却并不放开宋惜时。

两个男人在人来人往的车站拥抱，引来不少目光。

宋惜时尴尬得脸色挂不住，轻推汤帷道：“我在外面租房子住，跟你哥说了，你今天先住我这儿，明天我再带你去报道。”

他这才不甘心地松开，双手插兜闷头往前走，跟兴冲冲提议买游戏机，又被拒绝的臭小孩一个样。

宋惜时生活作息规律，汤帷常跑宋惜时家里借宿，久而久之，宋惜时家里也多了汤帷的物件，一根牙刷，一个偶然买一送一的情侣杯，一张擦脸巾，一双比宋惜时码数略大的拖鞋。

喜欢一个人真的想霸占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这种霸占欲让他上/瘾，得寸进尺，痛苦又幸福。

汤帷大二时，宋惜时刚毕业一年。

宋惜时应酬喝醉回到家，汤帷替他洗澡换衣服，鞍前马后地伺候。

汤帷犹犹豫豫出卧室关上门后，又不死心地溜回卧室，抱着睡得迷糊的宋惜时狠狠地亲。

他知道宋惜时不清醒，他卑劣，他不光明磊落，但他却无法不因为偷吻了宋惜时而感到幸福。

喜欢宋惜时，痛苦又幸福。

那一晚，宋惜时手机里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是——

“组长，谢谢你送我们回家啊，还好你酒量好没喝醉，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他们一个个送回家！”

他没醉，又好像醉得比谁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