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准备

从寿宴回去的一路，墨凌安都垮着张脸，一言不发。

待到了茗香阁门口，他才总算是不情不愿地别扭着问我：“你上哪儿找的那么好的琴？”

我又好气又好笑：“瞧您这话说的，这琴可是我亲手所制！”

“瞎说八道！”墨凌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一介琴痴，怎能做得出如此好琴？”

琴痴？我被他噎了一下。

也是，比之他墨凌安，谁又不是琴痴？

梨影则颇为骄傲地昂起头：“先生可莫要小看人，梨影能做证，这琴就是小姐亲手制的。”

墨凌安先是一愣，而后可怜巴巴地瞪着我们，扯着嗓子干嚎道：“好啊小羽，好啊小狐狸，你们有这样好的琴，却不先孝敬为师！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这父亲做的，真是好生失败啊！”

“梨影，你瞧，是先生演得好，还是国色天香楼的花魁娘子唱得好？”我歪头看向梨影，掩嘴笑道。

梨影也嘻嘻笑道：“小姐，梨影倒觉得，张娘子的戏不如墨先生，若先生肯屈尊降贵，想必去了淮凉城内任何一家秦楼楚馆，都能技压群芳呢！”

“你……你们……哼！”墨凌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说不出话。

几日后，太后召我单独入宫，问我是如何寻得这张琴的。

在我禀明这张无生琴是我亲手所制后，太后看向我的目光更加和蔼了。

可不巧的是，我出宫时遇见了进宫请安的苏无彦。

我装作没看到他，垂下头快步往前走去。谁知他反倒拦住了我：“倾羽……半年多未见，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原来那日在祖母寿宴上献琴的人真的是你，可……你眉间的朱砂线呢？”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欲拉住我的手，淡淡地道：“殿下安好。朱砂线不过是我们那儿女子时兴的妆容罢了。”

说完，我向他行了个礼，就欲离开。

他有些难堪，刚想再次拉住我衣袖的手指讪讪收回，而后又上前几步，低声道：“倾羽，你随我回太子府吧！”

我一扯袖子，稍用了些力气才挣脱开他的手：“太子殿下请自重！倾羽若是同您回了太子府，怕是要将性命拱手让给秀华娘娘，”我自嘲地笑笑，“倾羽并不是贪慕荣华富贵之人，我感念谢殿下将我二人带入淮凉，可这恩情早在半年前就已两清了。”

他一时无言，却还是不肯放我离去。

如此……

我无奈，只得将话说得更难听些：“殿下，你我不过相识一场，你甚至从未过问倾羽来淮凉的原因。你是东域的太子殿下，一再邀请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住进太子府，终归是不合适的。你将我带入淮凉，我是感激你的，可我和梨影也在你府上遭受了无妄之灾，我与你，算是两不相欠了！”

苏无彦呆住了，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不……倾羽……我不是……”他面上显出些许痛苦之色，“罢了罢了，若是这般，你……以后离皇宫也远一些吧。”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这才加快脚步走进了宫中。

不知为何，我看着他那副受伤的表情，心头涌上一丝不忍。我遏制住想转身叫他的冲动，晃了晃头，试图将那些奇怪的情绪赶走。

“算了。”我对自己说。我与他不过就是相识一场，就止步于相识一场吧。

秋去春来，转眼又过了近半年。

我就快要过十八岁的生辰了。

我终究没听苏无彦所说的离皇宫远一些，常随墨凌安一同进宫，与太后的关系也比一开始密切了不少。

只是那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苏无彦。

又要过生辰了……我想着，这次便是要长缃色羽了。

有了长赤色羽的经历，虽然不再无所防备，可我着实是比十七岁前更忧心了。不知这次可还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生辰将近，我眉间的朱砂线又开始如同灼烧般疼痛，颜色也从嫣红变得血红。

我称病不再进宫，又婉拒了太后派遣来为我看病的太医，只说是需要静养，便独自呆在墨凌安准备的静室中打坐修炼，为之后的长羽做准备。

我开始在子夜被梦魇惊醒，对阿娘的感应也愈发强烈起来。

我甚至接连几日都梦见了她。

阿娘似乎被困在一个昏暗的地方，样子十分痛苦，时而向我求救，时而又让我快逃。我试图看清楚她在何处，可每当我快要靠近她时，就会有几团尖啸着的影子朝我袭来，将我驱逐出梦境。

我每每从梦中醒来，总是满身冷汗，头痛欲裂，就算努力想要回忆起梦中看到的景象，也是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