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嫌隙 - 芙蓉满堂尽相思 - 三寸香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38章嫌隙

素筠昏昏沉沉躺了几日,除了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照顾着她,她的身边只有兰秀和吴妈她们。兰秀找了许多话本子来给自己解闷,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她实在看不进去,却不想拂她的意,只随便翻一翻,等兰秀出去就扔在一旁。

没有人来打扰她,她整日这样躺着,看着日出日落,日子一天天过去,整个人越来越消瘦。

她从来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可她知道,他来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那些她无法入睡的夜晚,他总是悄悄来到床边,默默注视着他,她闭上眼睛感受到他的目光,炙热赤诚,只是她不敢面对,不能面对,她不能再从他口中再听到那样噩梦般的言语了。

素筠躺了半个多月,终于渐渐恢复过来,吴妈看素筠气色好了些,心里欢喜,花园里芍药花开的繁盛,娇艳欲滴。吴妈知道素筠向来喜爱这花,便带了丫鬟舒梅到花园里挑些含苞待开地剪下来插瓶。

舒梅平日里不在夫人房里伺候,见吴妈叫了自己来,心里欢喜极了,得了一次机会,便想着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便仔仔细细挑选着,口中说道:“夫人养了这么些日子,身子也大好了,只是人还是不大精神,心结难解。”

吴妈笑道:“你这丫头,这日子何时见过夫人了,你还知道夫人精神不好呢。”

舒梅得意地说:“夫人每日撤下来地碗碟都是我收拾,夫人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自然是精神不好。”

吴妈笑道:“你这丫头倒鬼精。”

舒梅道:“孩子掉了夫人心里难受,只是夫人年轻,孩子迟早都会有,夫人只管放宽心养好身子就是。”

吴妈长叹了口气,说:“不会有了……”说完,自知说错了话,忙打了个哈哈,转了话题,好在舒梅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吴妈这才放了心。

兰秀端了水果上来,看到素筠恹恹地躺在床上,走过去一看,她眼睛红肿,像是才哭了一场。兰秀看她这样,便想法子让她开心点,问到:“小姐早上出去了吗?”

素筠烦躁地说:“我还能去哪?”

兰秀听了便劝着她说:“后院池子里荷花开的正好,小姐不是最爱看荷花吗?我陪你出去看看,小姐也透透气,整日在这屋子里闷着可不是没趣。”

素筠懒懒地说:“没意思,我不想出去,不想见到人。”

兰秀又是撒娇又是央求着,素筠被她缠得紧了,只好应了她,随她来到后院。

穿过回廊,几颗疏疏朗朗的桃树映入眼帘,翠绿的叶子之间有星点红色,素筠走近了一看,这桃树今年倒结了果,兰秀在一旁喜滋滋地说:“咱们摘几个来尝尝吧,也不知这桃子甜不甜。”

素筠兴致缺缺,道:“能结果的树看着没意思,只开花不结果不好吗?”

兰秀本就是逗她开心,看她这样说,便又拉着她往前走。

穿过桃林,顺着墙根往前走,突然豁然开朗,一泓不大不小的池子犹如明镜,荷花满池盛开,清香满鼻。荷叶翠绿如翡翠,托着一朵朵荷花向上在风中缓缓舒展,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阳光洒下来,水面波光粼粼,发出碎金子般的光芒。

从桥中央走过去,对面是一排柳树,柳枝细细垂着,随风吹动翩翩起舞。桥右侧十来米有一亭榭而立,素筠太久没走这么多路,身子发虚,撑不住便想走过去坐坐。

她拂柳而至,才看到两个人影在亭中站着,一袭军装,身姿挺拔,方才被亭柱遮挡,她竟没看见。素筠一见他在,愣了一下,转身就走,柏聿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声哄着:“怎么看到我便要走,你可是怪我这段时间都没去看你。”

素筠用力挣扎着,他也没用多少力气,只是她还在病着气力小,素筠见挣脱不得,索性就这样站着,神情冷漠,不应他,也不去看他。张一铭看了这情形,给兰秀使了使眼色,兰秀意会,两个人都退到远处,静静候着。

柏聿铖伸手去抱她,素筠侧身躲开,他不管不顾,只是用力抱住她,她身子僵硬,直直站在那儿,他叹了叹气说:“你生我气,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天儿虽然热起来了,早上还是凉,你身子还没好,受不得凉,也不披个披肩出来,冻着了怎么办?”

素筠哼了一声:“我的身子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柏聿铖见她愿意开口,心里开心起来,也不管她说了什么,一股脑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素筠一句不应,听得不耐烦,便到亭子里坐下,他追了过来,挨着她身边坐下,她见他贴过来,往旁边挪了一点,他看她挪动,便又挪过来,素筠冷着脸说:“你到底想怎样?”

她消瘦地可怜,脸只剩下巴掌大一点,他怜意顿生,说:“你想吃些什么,我让他们去做,你看你瘦成这样,再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的。”

素筠哼了一声没理他,他又说:“你想见母亲吗?我去接她过来,本不想让他们担心,还没跟他们说你病了,你心情不好,让母亲来陪着你,好不好?”

素筠听到这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心疼地去抱她,她抬手挡开,他低声下气地说:“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再说,你总不能气我一辈子。”

素筠还是不理他,他只好说:“素筠,这段日子我不是不来看你,只是医生嘱咐了不能再让你受刺激,我知你不愿见我,所以……”

素筠冷冷打断:“你预备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他看着她眼中的疏离,心中生起一股寒意,他竟有些害怕,几乎让他方寸大乱,她不哭不闹,只是这样冷冷瞧着他,还没等他开口,就告诉他罪无可恕。他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此时话到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艰难开口:“素筠,你听我说,事情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放开你,此生此世,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素筠自嘲般笑笑:“你敢说你对我从没有利用之心?”

他心中莫名烦躁:“我待你如何,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这些日子,你要什么,我都会马上捧到你面前来,我自问待你之心,你该是清楚的,我柏聿铖这二十余年来,从没有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我是真心娶你,这些你难道看不到吗?”

她心下明白,笑容凄厉:“所以说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你明知我的过往,你明知我曾经是那样痛苦,你要利用我这样痛苦的过去达到你的目的,我这样爱你,我这样全心全意依赖你,你就是这样待我的?”

他无法辩白,只能用力地抱住她,说:“我没有那样做,素筠,你信我,我不会那样做。”

素筠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带着森然的笑意厉声道:“那我父亲呢?杨锡守是你身边第一得意人,他带着我父亲去了梅河口,你敢说没有你的示意?我大哥就是死在孙兆和的围攻下,你让我父亲去到他的地盘?如果父亲出了意外,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柏聿铖听到这里,整个人不安起来,他本能地站起来去握她的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素筠,你信我,我那时去了涿州,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她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她该相信他吗?他已经把自己的信任完全摧毁,要怎么做才能再次相信一个人,她想起母亲的病,虚弱的躺在病榻上,她那样痛苦,这痛苦都是因为自己轻易相信他才带来的。

她胡乱擦着眼泪,仰起脸,满脸泪痕,痛苦不堪:“我要怎么信你?我母亲确确实实地因为这个病倒了,她本来身子就弱,生了一场大病,身子到现在一直不好,还有……”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哽咽:“还有孩子,孩子没了,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这些痛苦折磨着我,即便我信你,我们又怎么能回到从前呢?”

柏聿铖脸色苍白,心中一阵抽痛,那痛意将他紧紧包围,密不透风,快要让他窒息,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低下头去,狂乱热烈地吻住她,她心里发腻,拼命地躲闪,他只把这当做救命良药,用力扶住她后脑勺,近乎疯狂地吻着她。她抵挡不得,开始本能地去回应他,直到现在她还是爱着他,无可救药地爱着他,才会这样迷恋着他的味道,他的气息。

他感受到她的回应,心中一荡,手缓缓移到她的腰上,轻轻环住,良久,他将她抱在怀中,坚定说道:“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素筠,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她听了这话,身子一僵,他却没有察觉出来,自顾自地说:“素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别这样就放弃我。”

从这天以后,他不管多忙,每天都回府来陪着她,有时候只待一会,有时候一整天都陪在她身边,她依旧冷冷地不理他,他也不恼,一个劲说着些趣事,绝口不提政事,家里的报纸也通通被他扔掉了,不准侍卫送报纸过来,也不许下人说些外面的事给她。

她像一只金丝雀,被他牢牢关在这密不透风的围墙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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