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密谋
傅怀毅回到锦州已经十几日,今日方才见到谭友莉,他隐住怒气,淡淡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谭友莉笑着过去拉着他的手,道:“管叔没告诉你?我到娘家去了,妈好久没见我,自然多留了几日。”
傅怀毅哦了一声,不动声色抽出手,说:“你不是月前才回去,怎么近来去得这样频繁?”
谭友莉倒不在意,依旧笑道:“生气啦?妈想我了才打电话来叫我回去,你若不高兴,我少回几次不就行了。”
傅怀毅淡淡一笑:“你要回娘家我还能阻止你不成?”
他这样不冷不热的语气,谭友莉倒是难得的好性儿,也不吵闹,只是笑着在一旁给他倒着茶,傅怀毅终于起身,一手按在她的手上,缓缓开口:“我有件事要问你。”
谭友莉手微微一抖:“什么事?”
“李忠李长到哪去了?我听何妈说你遣他们出去做事了,办什么要紧事,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回来?”
谭友莉听说问起李忠李长,心里不由咯噔一跳,他们两人出去那么久却未见回来,她派了人去打听,这才知道事情缘由,她深呼了口气,勉强笑了笑:“不是什么要紧事,我放了他们大假,叫他们回家去了,他们年假短,一年也回不去几次,好不容易有了时间,难免会多待几天,怎么,找他们有事?”
傅怀毅终于忍不住,一手过去打翻了茶壶,滚烫的水溅了他一手,已经起了红色,他却浑不在意,谭友莉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他也不顾她眼里的惊恐,几步上前狠狠抓住她的肩膀,怒声道:“你还在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借着我的名,派他们去昌平取素筠的性命,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谭友莉,你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我告诉你,幸好她性命无碍,若是你害死了她,我定要你十倍偿还,生不如死!”
他终是知道了,那样做的时候,她便早知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才留她一条性命,她从未想过要她死,她不过是在赌,赌他的心里到底有几分位置是留给她谭友莉的,她不过是想看看,他知道这样的事实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今,真是满盘皆输了。谭友莉用力扯开他的手,冷冷一笑:“是我做的又如何,我恨她入骨,恨不得她永远消失,你又待如何,你真要杀我为她报仇,你敢吗?”
傅怀毅怒不可遏,狠狠咬着牙,直直地盯着她,额上青筋迸起,他是气极了,他眼睛里喷着火,想也不想便掏出了枪,上了膛,直直顶上谭友莉的脑袋,恶狠狠一字一字往外迸:“你以为我真的不敢?”
谭友莉面色发白,只那么一瞬间,却又恢复如常,她轻轻笑了笑:“你不敢,你今日所有的一切全是拜我所赐,你要是杀了我,你会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傅怀毅缓缓放下枪,神色凄惨,他口中喃喃只是重复着:“一无所有?”过了半晌,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我早就一无所有了!”
谭友莉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去,他这样子比方才的雷霆大怒更让她觉得害怕,也更让她心疼,她强撑了那么久,泪水终于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她忍无可忍地哭吼道:“傅怀毅,我是你的妻子,你这样为了别的女人拿枪指着我算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你的妻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只是怕失去你,怀毅,我只是怕失去你。”
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从未在人前示过半分软弱,而今在他面前,泣不成声,口口声声却只说着怕失去他。
傅怀毅却丝毫不为所动,看也不看她一眼,声音暗哑:“滚!趁我还没杀你之前,滚出去!”
谭友莉心里一凉,她冷冷看着他,却不再开口乞求,狠狠甩出一句话:“你真是铁石心肠!”便大步走了出去。
赵庭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里面声音却不敢进去,此时见谭友莉哭着跑了出来,才快步走了进去。地上满是瓷片碎渣,傅怀毅一手扶着额头,头微微低着,看不清神色,赵庭小心翼翼走过去,低声道:“傅帅,几位将军都在会议室等着呢,您看,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傅怀毅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叫他们等着,我一会就去。”
赵庭听了这话,正要往外走,一瞥眼却看见傅怀毅手里握着枪,开着保险,心里一惊:“傅帅,小心走火!”
傅怀毅终于动了动,他看了眼手里的枪,微微一怔,却不去关保险,只是苦笑道:“你真以为这世上只有武器可以伤人吗?有时候,一个人一句话,就能叫你心如死灰。”
赵庭愣了一愣,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到傅怀毅站起身说:“去会议室。”
这会一开就是两个钟头,傅怀毅本来满腹心事,坐到这儿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嘈嘈切切的声音涌到他耳朵里,仿佛人声鼎沸,吵得他难以思考,却只有五六个人。他看着他们争吵不休,心里突然一阵烦乱,脑袋嗡嗡嗡嗡什么也听不清楚,他按了按眉心,终于徐徐吐出一句:“先缓一缓。”
几个人听到他这句话,不由的都是一怔,继而又是七嘴八舌一阵乱说,傅怀毅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怒吼道:“够了!我说先缓一缓!”
几个人终于静了下来,都是面面相觑,却不敢再发一言,徐孟州最是位高权重,又自持资历颇老,曾经跟着老大帅出生入死,他犹豫片刻,却依旧高声说道:“傅帅,这决定叫我们怎么服从?已经准备了那么久,现在却要缓行,我等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就是最佳时机,他一定难以防范我们会在这个时候……”
“我只是说缓一缓,不是不做。”傅怀毅截住徐孟州的话,顿了顿,又淡淡地说:“况且现在并不是最佳时机,前面战事刚平,若再兴战事,只怕于人心不利。”
几句话说的平缓自然,眼睛却凛然瞧着徐孟州,目光犀利如剑,徐孟州忍不住心中一颤,只得噤声,闭口不言。
几个人见徐孟州已经这样,又是惯会见机行事的,也随着附和傅怀毅的决定,再不置一语。
一入冬日子仿佛过得格外快些,到了腊月又忙着庆新岁,一转眼就到了元宵,柏家的惯例,一到了元宵总会在双园摆宴席赏灯唱戏。
车子一大早就在外面备好了,素筠收拾停当这才从内室出来,柏聿铖站在外间的露台上抽着烟,听见她出来,掐了烟回过身去,她鼓起了腮帮子瞪着他,柏聿铖笑嘻嘻地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夫人,一大清早生着什么气?”
素筠哼了一声,只是瞪着他说:“那你一大早怎么站在风口,回头冻着了可没人管你。”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态,柏聿铖看着她薄嗔浅怒,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蛮横,说不出的动人,不由温柔道:“你不管我谁管我。”
素筠没好气地推开他:“谁和你这样说说笑笑,你的身子自己不爱惜,我才懒得管你。”
柏聿铖不由得笑着去哄她:“好好好,我以后注意,一定好好保养,然后活个百八十年的,不然我死了谁来照顾你,是不是?”
他这样一说,素筠一下笑出声来,斜着眼嗔怪道:“大过年的,不兴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还不快呸呸呸。”
柏聿铖顺着她的话连呸了三下,笑道:“这下高兴了吧?”
素筠笑着不理他,回过身去取大衣和手袋,柏聿铖这才细细看了看她,这几个月,她倒是真的略显丰腴。那件雪青攒花的旗袍原来穿着只是虚虚笼在她的身上,如今紧凑了些,倒显得她身材玲珑有致,只是这颜色……他不禁皱起眉头:“还在正月里,你倒穿的这样素。”也不等她说,就进到内室替她拿了那件暗红的毛呢大衣,不由分说替她穿了上去,喜孜孜地看着她道:“这样多喜庆。”
素筠笑了笑:“你今儿是怎么了,偏爱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快走吧,车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柏聿铖笑起来:“我这是为着你,哪里能是计较。还有一件事,大姐最爱热闹,今天肯定找了许多人来打牌,少不得要叫你打,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她晃了晃手里的手袋,一脸得意地笑:“我都准备好了,这么多钱肯定够输。”
他不觉有些好笑:“输钱你还得意。”
“那我又打得不好,比不过那些太太小姐们,不然怎么办?”她有些委屈,耷拉着脑袋,柏聿铖忍不住去捏捏她的脸,笑着安慰她:“放心,有大姐在,她会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