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相救
沈府里一下就像炸开了锅，沈尹默打发了好几拨人去找，又在治安所里备了案，只是治安所里找人向来最慢，没个几天功夫恐怕是找不出来，只是这个当口，只怕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宋叔最是自责，又往马场里去了一次，却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沈太太早已急得没了主意，他们在昌平没有多少人脉，找人的事还是得靠自己，家里人手来来回回只是那么几个人，找起来难免会费些功夫，这一折腾，眼看着天就快要黑了，却还是不见素筠回来。
沈太太急得只是哭：“这孩子一向最懂事的，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肯定是出了事，我得出去找找，再晚了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下去。”
沈尹默一把抓住她，道：“你就别添乱了，好好在家里守着，万一孩子回来家里连一个人也没有。”
沈太太哭着说：“我这不是着急嘛！那你快去再找找看，她常去的地方再去看看，说不定只是散散步，没准儿一会就回来了。”
沈尹默安慰道：“没事的，肯定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的，我再出去看看。”
日落西沉，一抹晚霞把半边天都染成了红色，太阳的余晖里有着令人暖洋洋的晕黄色，只是淡得叫人难以察觉，深红色的晚霞，绛紫里带了点血色，静静绽放在天空里，红得叫人心悸。
马场里的守卫见宋叔来了两次，心里莫名地惴惴不安起来，他突然想起来那日在马场门口，就连少帅身边第一得力的副官，见了那位沈小姐也是毕恭毕敬的。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终于走过去往总机拨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说：“帮我转到张副官处，我有很要紧的事。”
张一铭听完电话，三步并两步急忙往书房去，这几天柏聿铖忙着去各军视察，积压了一大堆的公文，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张一铭在门口打了声：“报告。”
柏聿铖有些不耐烦，还是叫了进来，张一铭一看他心情有些不太好，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就听柏聿铖道：“有事就快说，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张一铭心里一阵怦怦乱跳，口中犹还镇定道：“少帅，沈小姐不见了。”
柏聿铖一惊，手里的笔一抖掉在地上，他不由得高声道：“什么叫不见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马场里的守卫拨了电话来说，沈小姐可能是早晨在马场附近不见了的，沈府里的下人去马场问了两次，只是在马场周围怎么也找不着沈小姐，这会子，沈府里只怕正四处在找呢，说是在治安所也备了案。”
柏聿铖一听，气得一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推到地上，轰地一声，像炸雷一般，只见柏聿铖额上青筋迸起，他又气又急，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高声喝道：“混账！早晨就不见了的，这会才来通报，治安所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找个人找这么久也找不到。你赶快叫高功之带着侍卫队的人在城里各个地方去找，马场，城郊，什么地方都不要放过。还有，去城门口问问，看是不是出了城，快去快去！”
张一铭知他是气极，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道：“少帅，这会去恐怕城门快关了，要是开城门去找，恐怕会令人心惶惶，还以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柏聿铖喝断：“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要是她真的有什么事，我要整个治安所的人来陪葬！”
张一铭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他遇事一向冷静自持，少有这样暴怒的时候，张一铭也知道那位沈小姐在他心里的分量，只有遇上她的事，他才会做出不寻常的事。
这样一想，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四处安排人去找，又往城门口去打听，城门已经下钥，那几个守城的果然吃酒去了，见着上面来查问，心里都是一阵激灵，借着酒劲，支支吾吾了半响，才说：“晌午是有两个人带着位姑娘出城去了，不过是不是长官要找的人就不知道了。”
素筠渐渐失去了意识，身上的血顺着绳子流下来，连绳子都被染成了红色，李忠念着情，只打在身上和腿上，脸上虽然没有伤，却是一片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素筠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打了多少鞭，只是知道自己就快没有多少力气再去支撑了，她中间昏过去好几次，都被用水泼醒来，再继续挨打，衣服都已经裂开，那口子像是食人花张开的大大的嘴，一口一口咬着她，汩汩往外流着血。
李长见素筠又要晕过去的样子，顺势给了她一脚，素筠没有动，李长一把把她拉起来，却见她头发湿嗒嗒挂在脸侧，长长的睫毛上犹粘着一点水珠，旗袍最上面的扣子被打开，露出白皙如雪的颈部。
李长心里一动，忍不住用力撕开她的旗袍领子，吻了下去。素筠还有点意识，不住地反抗起来，只是已经没有力气。李长压在她的身上，她费了全身的力也推不开他，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涌，她的手被绑着，只能用脚去踢，那样绵软的力道，踢在李长身上，丝毫作用都没有。
李忠出去捡野果，一进来却看见李长这个样子，一把过去把他拉开，骂道：“你疯啦！她曾经可是傅帅的女人！”
李长冷哼一声，道：“不过是曾经而已，别忘了，现在是傅帅叫我们来取她的性命，所以，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奉傅帅之命。”
“够了！人已经这样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交差了，就别再折磨她了。”
李长正待说话，却听“哐”地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正是柏聿铖带着人找来了，原来他们是跟着李忠一路寻了来。
李长惶恐道：“是谁？”
却没有人回应，几个人冲过来几下就把他们制服在地。
柏聿铖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素筠，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身上到处都是鞭痕，一条条红红的印子，像是有无数条蜈蚣在她身上，有的伤痕还在流着血，她浑身都湿透了，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领口还有被撕开的痕迹。
他胸中不断燃起熊熊烈火，摧枯拉朽一般一路燃烧着，这火似要把他都灼痛了，他连眼睛都是血色，目光所及之处，都能让他化为灰烬，他那样子像是困兽一般，恨不得将一切都粉碎，来替她报仇。
张一铭带着侍卫早就把李忠和李长死死摁在地上，嘴里被塞上了麻核，说不出话来，发出呜呜的声音，两个人瞪着眼睛，看着柏聿铖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李忠自知理亏，只想保命便是，李长却面目狰狞，瞪着柏聿铖，只是说不出话，柏聿铖掏出枪来，不由分说，朝着胸口给了两人好几枪，平静了好一会，才对张一铭道：“拖出去。”
柏聿铖这才过去，小心翼翼给她解开绳子，她身上的伤太多了，只怕一不小心就会碰疼了她。
素筠原本已经万念俱灰，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见到了他，她看着他站在门口翩翩然如玉树临风，又看着他怒火中烧如同着魔一般。
他到底还是来救了她，到底还是他来救了她，她受了这样的苦，却突然不害怕了，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可以不用再害怕。
柏聿铖伸出手替她扣上了扣子，轻轻把她抱了起来，晚风徐徐，吹在她滚烫的脸庞上，有股子凉飕飕的寒意，她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心里骤然一痛，不由得用力紧紧抱住她。他把头低了低，轻声在她耳边呢喃着，这声音如同天籁，她听的不由眼底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他说：“素筠，我来迟了。”
素筠在床上足足躺了有大半个月，才渐渐恢复过来，她每日这样躺着，难免闷得慌，就叫了兰秀来把帘子打开。
一晃眼，已经到了秋季，外面的天气却是极好的，光线打在窗棂上，露出一方格一方格的暗影，忽闪忽闪。
素筠就着这光，把袖子卷起来看了看，光洁无瑕的手臂上，肤白胜雪。她本来一直担心身上会留下疤痕，柏聿铖却知道她的心思，专程送了上好的去痕药膏来，这才一点疤都没留下。
他一直都是这样体贴入微，哪怕是再细小的事情都为她打点周到。
而她，总是一退再退，直到如今，再也没有了退路。
他硬生生闯入她的生活里来，在她心底占据着一方天地，现在，他终于一点一点拓展领地，把她心底唯一残留的地方都给霸占了，让她再也不能拒绝他，再也不想拒绝他。
沈太太端了药给她送了上来，素筠向来是最怕苦的，沈太太另在碟子里放了几颗蜜饯来压味。
素筠正出着神，见她上来，忙收了心，沈太太拿了枕头给她垫在后面，笑着说：“你想到外面去，就先把这药喝了，等你身子好了，我和你爸爸想着，咱们一起到香山去赏红叶去，也好叫你散散心。”
素筠笑了笑，接过碗去，一口气喝下去，喝完忙吃了一颗蜜饯，皱着眉道：“这药也太苦了，我身子差不多也好全了，明个就不喝了吧。”
沈太太道：“还剩最后两服，好歹把它喝完了。”
素筠笑着把沈太太拉过坐在床边，头一歪，靠在沈太太肩上，撒着娇说：“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沈太太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这孩子，都到要出嫁的年纪了，还这么爱撒娇。”
素筠把嘴一撇：“我不嫁，我就在妈身边陪着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