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此非你分内之职
第247章此非你分内之职
暮色西沉，这日晚饭时分，县衙的厨娘将试做了两日才成功的猪肉月饼端出来，踌躇滿志地想让自家大人试一试时，才从绿菁口中得知，大人已经不在县中。
厨娘惊愕地“啊”了一声，道：“大过节的，大人去哪了？”
绿菁摇头，叹息着道：“大人今日下午将县中事暂托给嵇公子后，同洪县丞一道走的。”又补充，“大人特意租了两匹马，应当是有急事。”
厨娘又“啊”了一声，一时惶惶然道：“大人和县丞都走了啊？”又问，“可有说几时回来？”
绿菁又摇头，转眼看到厨娘手中的东西，奇怪道：“今年做的苏式月饼啊？”
厨娘干笑两声：“哈哈哈，算是罢。”
如张工房所言，钟濯和洪骥二人从白马县出发，加紧脚程、策马疾驰，在第三日上午到达了潼县。
绥和渡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庞大的船舶鳞次栉比地靠在岸边，苦力上上下下搬运货物，脚夫拉着独轮车在路上来来往往。
洪骥与钟濯一道站在一家粮行门口，望着眼前繁忙的景象，想到前天夜里钟濯同他说的这趟出来的目的，心头又咚咚地跳了一阵。他深吸一口气，忐忑地问：“大人，这么多人，这么多船，怎么查？”
钟濯沉着脸往码头上看了一阵，本想分头行动，让洪骥去看看码头上的木材行，自己则去那边漕船上打听，转头看见洪骥一脸局促，不知如何着手的样子，心内一叹，便改了主意——也罢，他此行带上洪骥只是以防万一，原不是让他出这份力的。
他随口给二人编了个假身份，同洪骥交代好，便领着他穿过街道，走入一家木材行。
钟濯假称自己是滑州某家富户的管家，带着家中下人来此地采买。问过木头行情后，钟濯皱眉道：“怎么价钱贵了这么多？去年年底来看时不是这个价。”又斤斤计较地问，“贵店这价钱，包送到家么？”
“送过去就是另外的价啦。您府上在滑州，过去两三天，那就是每车再加一百五十文。”那老板道，“管家老爷，现在都是这个价，您不信去旁边问问，我这里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钟濯道：“怎么区区半年，就贵了这许多？”
“您要是嫌贵，那真没办法了。现在这些木头竹子，那些商人卖给我们就是这个价，再便宜就没赚头咯。”又道，“不过您府上要是不着急用，或再过几个月来看看，兴许能便宜些。”
钟濯心头一动，问：“怎么？过几个月这木头就不值钱了？”
那老板道：“我也就是猜啊。现在这木头这么贵，主要是秦州的木材商人不肯卖，这木材一船船的来，不知都去哪了。”
钟濯问：“怎么好端端的生意不做？为何不肯卖？”
老板摇头耸肩：“这您要问他们去了——”眼看门口过去一个人，就冲外边一努嘴，“喏，唐老板。刚好昨日到了一船，就是他的。您要是不死心，可以再问问他去。”
唐老板？
又是秦州，又是唐家，钟濯原还觉得此事或是他杞人忧天，此时面对这么多的巧合，心中的不安终于渐渐落到实处，变成一种切实的忧虑。
钟濯二人从木材行出来后，便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商人。洪骥在旁小声问道：“大人，要上去问问么？”
钟濯摇头。
若连吃这碗饭的木材行老板也打听不到，那商人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但他们越是讳莫如深，就越说明其中有鬼。
二人尾随着唐姓商人进了一家酒楼，那商人直接上了楼上的雅间，钟濯跟在他后头，也扬言要一间雅间，又将手往上一指：“就要他隔壁那间。”
小二领着上了楼一看，钟濯大喜，这儿的雅间果然只是拿一道屏风隔了，正适合听人墙角。
等菜上齐，钟濯便叫小二不必伺候都下去，他与洪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起身搬起桌子往屏风边上凑过去。
大半个时辰后，那商人与同伴结完账出了酒楼，钟濯与洪骥尾随其后，隔了一段距离仍是跟着。
钟濯想到方才那人说的话，问道：“洪大哥，那唐老板说今天傍晚发船。你说，什么事要在三更半夜地摸黑做？”
洪骥不明其意：“什么事？”
钟濯笑了一声，低声道：“当然是偷鸡摸狗的事。”
话说那商人吃饱喝足后，出了酒楼就拐进了旁边的一家妓馆。钟濯和洪骥跟到门口，看到青楼的招牌后，面面相觑了一回。
馆内鸨母见有人来，还是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自然殷勤招揽，钟濯便眼睁睁看着洪骥被鸨母几句话撩得脖子涨红、呆若木鸡，求救似的望向他。
钟濯忍着笑，很熟练地将围在身边的挥开，一面道歉一面拉着洪骥往外去了。
洪骥道：“不用再跟进去了么？”
钟濯笑道：“你要是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洪骥：“……卑职不想。”
钟濯笑：“那就不必跟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二人离开妓馆后，依旧回到码头上，钟濯挨个看过去，很快就找到了那首满载着木材的漕船。自是想上去查看一番，奈何船头船尾都守着人，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洪骥只见他找了片树荫站着躲了会儿日头，片刻忽然道：“怎么都中秋了，还是这样热？”
洪骥没明白，待要没话找话，钟濯忽然一扬眉，回过头来笑道：“不如到河里洗一洗？”
洪骥：“？”
大约一刻钟后，码头上的人只听见“扑通”一声，随后岸边的人群中爆出一声“有人落水啦！”
原本码头上不慎落水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几件，岸上众人见怪不怪，闻声擡头看了眼，便依旧各自忙活。
“救命……救命啊！”
守在唐文成船上的两个仆役听那落水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循声看了看，果然看见不远处河水里有个女子正在水里扑腾，看样子是不会水，浮浮沉沉地喊着“救命”。
两人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救，旁边的客船上忽跳上来个人，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仆役的胳膊哭喊道：“大哥！求你，快救救我娘子！我、我不会水！”
船尾的仆役闻声忙走了过去，问是何事。就在这时，在几人的视线之外，边上一艘船靠过来，两道身影轻轻跳上船板，进到了船舱中去。
洪骥原不知钟濯做的什么打算，直到跟着他溜上了船，才明白竟是一招“声东击西”，心内又是惊讶又是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