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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且待来日

第239章且待来日

钟濯见他神色,忙将香囊解开,一面拆一面解释道:“我在县中东奔西走,总有些磕磕碰碰。有一回去巡视引黄口,行动间险些将它弄丢了,后面寻回来,这符已脏污破损。洗净修补后,我便命人缝了个香囊,将护身符装在里头……”

钟濯边说边将那枚小小的护身符掏出来,宋谊接过去,指尖抚摸上头缝补的针脚,眉尖微蹙,神色有些捉摸不定。

“怎么弄的?”

钟濯道他是为自己弄破了这信物不悦,忙又解释道:“那一回好生惊险。引黄口边那道贮水池挖得很深,岸边又都累着巨石,我到遥堤上去看,脚下的石头一松动,便连人带石头一起摔了下去……想就是那时弄丢的。幸好役夫后来给我送了回来,否则,这可是我与云溥的……”

“东西不要紧。”宋谊听得眉头,“人呢,伤着了么?”

钟濯便又摆手道:“没有、没有。底下土都被挖松了,摔在棉花上似的。你放心。”

当然跟摔棉花是两回事,也又青又肿的痛了好几日,但确实没有大碍就是了。

可不知怎么,宋谊的脸色还是叫他心惊肉跳的。

“真的,胳膊腿都是好的。”钟濯擡起手在他跟前转了一圈,又故意笑嘻嘻道,“再不信,云溥你来验明正身也成。”

宋谊却不吃他这套,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仍是不对劲。

钟濯又道:“我以后必会当心的。这枚护身符我也一定好好保管。”

“你……”宋谊张口欲言,又自觉好笑似的,最后只淡淡道,“罢了。看来这东西没有什么用,随它吧。”

钟濯闻言眼皮一跳,夺过护身符塞回香囊里,笑道:“怎么没有用?也许我命中注定要摔这么一跤,这回是它替我挡了灾呢。”

他知宋谊多思多虑,未免他多想,便拉了他的手,沿着城墙往东面去,边走边道:“说起这引黄口,你们今日没有见着实在可惜。不过这边的望楼上还能见着一些。”

二人上了瞭望楼,钟濯往东边的茫茫夜色中一指,“就是那里。”

星夜茫茫,宋谊辨认出远方的一点形迹。旷野上接着河堤一带平缓的突起,仿佛龙的脊背,静静盘踞在大地上。

“桃汛前就能竣工。等到春水涨起来,驳容河里便能通水,届时从南到北的土地都不愁浇灌了。”钟濯说着擡起手从南向北划了一线,笑着说道,“北边挨着黄河的是河东镇,先前黄河决过一次堤,留下一片泥滩,百姓都迁走了,如今流民便安置在那里,待春雨一下,种子播进土里,他们就能扎下根来。”

宋谊转头看了看他,夜风卷起衣袍,那人望着星夜下的莽莽旷野,双眸熠熠。

钟濯兴致勃勃的话语的确有平复人心的力量。这人看起来粗枝大叶,内里却温柔多情心细如发,从小到大,从未变过。

钟濯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往南边过来就是芦乡了。”

宋谊道:“沈驯的工坊就在那里罢?”

钟濯笑道:“不错。这里原来有一条永兴河,这次重新疏通了。我打算沿河建一个织坊,维长造出来的水推纺车就能派上用场了。若是可行,丝麻产量必能大大提高,于县内生计大有裨益。”

“这织坊由官府出面营建?”宋谊蹙眉。

“放心,不是。”钟濯一笑,道,“我知道其中瓜田李下的道理。去年办木匠工坊时,便是京城项家和我大哥出的面,如今再添上柳梦山,几人合办,预备委托县内几个精干的能人去筹建。”

宋谊点头,道:“驳容河通了以后,往来滑州也更为便利,加之票钱通行,如虎添翼。”

钟濯笑道:“正是!如今西可通京城和秦州,南可由汜水入淮河,西可由古道入蜀,票钱通行,商路大开,滑州以后必定比濮州还要繁华数倍。”

钟濯望着远处堤坝的暗影,在广袤的夜色中随着地势起伏,仿佛一条蛰伏的龙。他忍不住感叹道:“我从前在永固,江南水乡,大小河道纵横交织,从不觉得什么。到了此地,见灌溉之难、行路之难,百姓的生计全仰仗着天,仰仗着那一脉河水,方有体会。一滴水一滴油,诚不我欺。”

宋谊也举目北望,黄河的河堤,幽微的天光下,堤岸一排树影在寒风中舞动仿佛无数鬼影。他听着钟濯的感慨,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忧虑。

钟濯的谋算很好,听起来也几乎寻不到什么问题,可他计划中美好的一切其实也全仰仗着这条大河的安分守己,仰仗着老天的风调雨顺。倘若天降大雨,黄河再次决堤,那么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肥沃富饶的田地、闻讯而来的商贾、平安富足的百姓……都会在洪水中化为泡影。

宋谊道:“黄河多水患,连京城也时常受到威胁。今年朝廷还派了人往华宜县去勘探地形,预备在黄河上筑数道水坝,以回护都城。”

“华宜县就在滑州上游……这是好事啊!”钟濯思索着,喜道,“其实驳容河对防范黄河水患也很有好处,引黄口外有蓄水池和遥堤缓冲加固,通过驳容河将河水引到汜水,也减轻了黄河的水位压力。”钟濯道,“我最近又看《河事集》,请教了一些县内有经验的河工,颇有些想法。准备到冬天水位下去的时候,看看是否可行,若是能成,又是一桩好事。”

“……”宋谊听着钟濯滔滔不绝,心想这次也许仍是他想多了。

他习惯凡事做最坏的打算,但事情却往往未必有最坏的结果。

想起什么,钟濯转过身来道:“待县内引黄河道竣工,织坊也办起来后,维长便要入京去了。”

宋谊:“你在信中提过,温侍郎很欣赏他,打算举荐他入都水监。”

“是。”钟濯神色却有些复杂,“虽是好事,我却有些担心他。这人‘呆子’的名头不是虚的,不大通世故,呆得很。到了京中,人情复杂,怕要吃亏。”

宋谊笑道:“你放心,温侍郎出了名的护短。我在京中也会照应着。”

钟濯笑叹:“没想到这呆子竟比我早一步入京了。早知还有这等捷径,当初读什么四书五经,倒不如去学算经数书。”说完胡话,又叹息道,“其实将治河、木工、锻造之类的实业贬作三教九流,在我看来倒像是儒生的诡计。譬如沈驯,天纵奇才却埋没至今,是因为如今的世道不将他的才能当回事。春秋百家争鸣时,最终若是墨家流传千古,如今必定是另一番境况。”

又兴致勃勃道:“朝廷应当开设一门新‘科举’,专门选拔这些人才。就算不给官职治事,赏个头衔或钱财也是好的,朝廷的赏赐便是态度,上有恩赏,下面才会求进。朝廷亦可借此总揽各行技艺之优者,可借鉴处亦可推而广之,技艺精进,于家于国都是好事。”

宋谊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钟濯听他不言语,便道:“我胡言乱语,云溥莫当真。”

宋谊回过神来,道:“我看钟兄这句方是胡言乱语。”见钟濯不解其意,便又道,“《献君策》。”

钟濯眨了眨眼:“啊?”

宋谊好笑道:“那年会试前,桓仁兄曾以《献君策》为题,召集考生们作过一篇文章,钟兄一点都不记得了?”

宋谊这么一提,钟濯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两年前作的应试八股谁还记得啊……等等,不对。钟濯眨了眨眼,下一刻便激动地扑到人身上去了,惊喜道:“云溥,你竟然还记得我两年前写的文章?”

若钟濯长着尾巴,此刻这尾巴早已摇得看不见影儿了。

宋谊猝不及防被他扑得满怀,后退一步将他接住,又是惊愕又是哭笑不得,“这样高兴?”

“状元郎那时便记住我了,当然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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